一九七三年的十月中旬,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地里的庄稼基本收割完毕,李家峪和七里镇川道还有少部分人在地里收玉米棒子,但人们都已经换了冬装。川道两边的山上树叶已经落尽,到外是一片灰蒙蒙雾腾腾的景色。化工厂的职工也都穿上厚厚的棉衣,有的戴帽子,有的女同志还围着围巾,他们分三批坐了三辆大卡车,那天走时天气阴沉沉的,西北风呼啸飞沙走石,虽然是没有冬月和腊月那么寒冷,但也暖和不到那去……

厂里剩下的职工不足百人,领导把他们分了三个小队,第一队由一排长王建国带队。队员有:余德保、段平顺、刘敏、郑小女、艾小兰、张玉鳯、段春生、刘民天、王书生、余小东等三十几人坐第一辆解放牌大卡车,第二队由生产科长迂大江带队。队员有:杨承忠、陈东清、张惠霞、刘瑛、王大庆、蔡忠云、王富强、刘有权、蔡小芳等三十人坐弟二辆车。第三队由保卫科长伍大牛带队。队员有张乔中、郭东明、秦洁仁、郑芹、王淑娟、张小飞、趙小军、徐天、郭玲玲、张竹梅、趙玉梅、田社会、孙建华、王四旺等三十多人。
三辆大卡车是沮水县从铜洲巿协调过来的,司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虽然天气非常冷,但是除了北京知青和少数领导外,大多数本地青年都没有出过远门。虽然天冷但他们不畏严寒,热情和好奇心非常强,坐在卡车上仍然说说笑笑,并没有感觉到冷。余德保最为兴奋,他如愿以偿紧紧挨着张玉鳯坐在车箱中间,玉鳯围着一条粉红色的长围巾,望着车箱外一声不吭在想心事,德保坐着也不老实,故意把玉鳯贴的紧紧的,玉鳯想躲也躲不开,只好说:“挤什么挤,再挤我就坐到对面去。”德保嬉皮笑脸的并不在乎,他心想,张玉鳯呀张玉鳯,你爱杨承忠不爱我,现在好了,杨承忠坐在第二辆卡车上,他和咱们到铜洲火车站马上就要分手,到了新地方,承忠去上海咱们去山西,你们俩再好也没有机会了。过一年半载,哼!我就不相信你就是铁石心肠,我也把你感化了。

玉鳯可不这么想,她想老天爷不公平,怎么这么捉弄人,我原本想和承忠去上海,星期天一块去黄浦江边散步,一块在上海的大街上逛商场,晚上在霓虹灯下聊聊我我,谁知道厂里偏偏把我和余德保艾小兰分到山西A巿,余德保和艾小兰是我最讨厌的人。其实她并不知道,这是余德保他父亲余长青动用社会关系故意把她和余德保安排到一块培训的。
艾小兰其人嫉妒心非常强,别人比她穿的好点她嫉妒,别人比她文化程度高她也嫉妒,别人家比她家富有她嫉妒,别人比她长的美丽她也嫉妒,凡是总种,一切的一切她都嫉妒,她恨一切比她过的好的人。反正比她强大的她嫉妒,不如她的人她又瞧不起你,时不时还讽刺挖苦给你穿小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面三刀,而且最爱占点小便宜,多少人都不愿意和她相处,谁知道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俩个人,将来怎么相处,怎么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唉!唉……烦死人了!艾小兰偏偏又靠在玉鳯左边,德保和艾小兰一左一右把玉鳯夹在中间。德保故意挤压玉鳯,艾小兰寸土不让,这样玉鳯连动一下的机会也没有,一个让她反感一个让她讨厌,她不敢想不得又不想,是呀要是到了新的环境里,再把她和艾小兰分到一个车间里住进一个宿舍里,每天同吃同住同上班,那日子可怎么过呀?

艾小兰心想:哼!你个狐狸精,别看你穿的光鲜,男人就像苍蝇在你周围嗡嗡嗡不停的飞来飞去,够恶心人的,到了新的地方看我怎么整治你。所以她在大家面前装模作样,表现的非常大度。德保对玉凰挤眉弄眼,骚情、嬉皮笑脸,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冷眼旁观。她嫉妒的心里直发痒,狠不能上去给德保一个耳光。但是想归想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待侍机让余德保那个不要脸的骚情种和张玉鳯在众人面前出丑,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让玉鳯这个狐狸精在人前永远抬不起头。
车子在石子路上非常颠簸,道路坑坑洼洼尘土飞扬,前面的这辆车还可以,其马不吃灰。后面紧跟的两辆车就不同了,车上的人不但受颠簸之苦,而且还要承受灰尘扬起来的那种灰沙扑面之苦,接受灰头土脸的待遇。车上不断有人咳嗽,也有人发牢骚,还有人骂街说粗话,说归说骂归骂,车轮滚滚尘土飞扬,你坐在车上照样得忍受几个小时,才能到铜洲火车站。

汽车像甲壳虫一样,在并不平坦的石子路上慢慢爬行,出了七里镇来到沮水川道,路道更加难走,一路颠簸摇摆,玉鳳第一次感觉到头晕恶心,一直想呕吐,但又吐不出来,心里难受的用语言无法形容,突然间前面有一只大黄狗横穿马路,司机猛打方向盘,一脚刹车把车停了下来,大黄狗惊慌失措夹着尾巴逃跑了,一车人东倒西歪大声惊呼!玉鳯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下可不得了了,早上吃的饭菜还没有完全消化,吐了自己一身不说,德保艾小兰和周围的工友或多或少都沾了点光。艾小兰大吼大叫,她站起来,弓下腰一把抓住玉鳯的头发,猛摇了玉鳯几下,然后大声吼道:“张玉鳯你怎么满嘴喷粪,你看看,眼睛睁大看看,把你自己吐的一塌糊涂不说,连别人都不放过,其他人我不管,我这出门穿的新棉袄全让你弄脏了,你说说怎么办?反正洗了我也不要,你得赔我新的。

这时德保不干了,他对艾小兰说:“放开你的脏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艾小兰并不示弱,她又对德保大声骂道:“余德保你狗咬老鼠多管闲事,这个狐狸精是你碎妈还是你奶奶,你这么护着她算怎么回事?”刘敏和郑小女及众人纷纷指责艾小兰你这样大吵大骂,像疯狗乱咬能解决什么问题?赶紧找手巾先把衣服擦净再说。艾小兰哼!“说的轻巧,这个小表子不给我赔新衣服我决不轻饶。”德保站起来指着艾小兰的鼻子骂道:“艾小兰你嘴放干净点,再不干不净骂我媳妇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才怪呢!”玉鳯弱弱有气无力的说:“德保,还要脸不要,谁是你媳妇,你不要趁虚而入占我便宜好不?”
满车箱的人都站起来了,玉鳯脸色傻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滿身污秽,两手按在车箱边上,头朝下不停的呕吐,吐完了,接着又吐黄水,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王建国坐在驾驶室里不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吵吵闹闹的,他让司机小马把车停到路边,然后一脚踩在脚蹋板上一手按住车箱边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是谁在吵架?”艾小兰非常委屈的说:“排长同志,张玉鳯晕车,吐了我一身,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发了几句牢骚,余德保就上手了,他们俩合伙欺负我,你还管不管?”

一排长一翻身上到卡车里,他发现张玉鳯爬在车箱边上不停的呕吐,德保在她背后轻轻的用手拍,一边拍一边问:“好点了没有?好点……”一排长说:“这不是个办法,玉鳯你先下去把身上的污秽擦净再说。”这时后面的两辆车已经赶来了,车上的职工纷纷下车找个地方方便。有人好奇的问前边怎么了。这时刘敏和郑小女扶着玉鳯已经下了车,玉鳯脸色煞白,德保把自己的洗脸毛巾递给郑小女让她给玉鳯擦擦身上的污秽之物。好多工友围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有人说第一辆卡车上的张玉鳯可能晕车,正蹲在路边呕吐,有人说不必大惊小怪的,晕车这个是很正常的。

王建国让玉鳯坐进驾驶室,他自己招呼工友上了车箱,经过一阵小小的忙乱,卡车在隆隆的马达声中又开始上路了。这时候汽车开始上山,道路崎岖不平,车子像甲壳虫慢慢的七弯八拐,在山路上更像一头头力竭体弱多病的老黄牛向上爬行……好不容易上到塬上,最后一辆车水箱漏水又开锅了,司机下了车又提了一个巜五加零》水桶去附近的村里打水,无奈这塬上什么都好说唯一缺水,司机进村多半天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要来半桶雨水,这才加好水继续上路,前面的两辆车早已跑远了……山峰此起彼伏,隐没了最后一绺被山风吹乱的头发,天际火焰已然熄灭,只剩下一些余烬凝固着黯淡的色彩,远山被越来越浓稠的暮色吞噬,只余模糊不清的轮廓。
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
作协会员李明芳
二零二二年九月
二十八日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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