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生命赋予我们最基本的潜质,这两个简单的字充满了人们对生命的渴望和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但生活到底有多苦呢?余华在他的小说《活着》中就塑造了一位被生活苦难无情摧残的主人公形象——富贵,富贵的一生并没有像他的名字那样大富大贵。面对儿子、妻子、女儿、外孙的相继离世,他并没有向苦难的生活妥协,而是选择继续与生活做斗争。可生活的苦难又何止仅仅出现在小说中,我们的身边中也时常发生。
听爸爸说,在他们生活的那个年代,村里人的生活条件都不好,几乎每个家庭都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我的姑姑作为家中的长女,早早的就承担起照顾其他兄弟姊妹的责任,并帮家里分担各种家务活。姑姑经常把自己的食物留给爸爸吃,自己却忍受饥饿的煎熬。爸爸小时候很贪玩,时常爬上树捉小鸟。有一次,姑姑为了给爸爸捉小鸟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伤到了腿。因为没有钱治疗,姑姑的腿因此便落下了病根。
我儿时印象中的姑姑,虽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脸上总是挂着开心的笑容,好像生活的艰苦从来没有伤害过她。说到姑姑的幸福生活,这就要提到我那个勤劳、善良、会体贴人的姑父了,姑父家离我家不到五百米,虽然姑父的家庭不富裕,但却温饱无忧。姑父很疼爱姑姑,不仅从未嫌弃过姑姑的腿疾,也很少让姑姑承担家务活。小时候,我经常跑去姑姑家找表姐玩,自然而然,也经常同表姐一起给工地的姑父和村里一起修房子的叔叔伯伯们送饭。每到临近工地的路上,大老远就能听到姑父在亲昵地喊我们:“大闺女、二闺女”,到工地之后,姑父一边吃饭一边指着土地跟我们说:“这里要盖什么房子,那里要盖什么房子,房子以后要装修成什么样子······”看到姑父脸上洋溢的笑容,我和表姐也拿起小木屑玩了起来,学着大人们盖房子,但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长大后我才明白,盖房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时的姑父整天在太阳底下忙活,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全身都被溅起的泥土弄的脏兮兮的。但姑父却从来不在意这些,每次说到盖房子相关的事情,他的眼神里总有光在闪烁着。后来我才懂得,那种光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光,这种光,我儿时在姑姑的眼睛里也看到过。可是,当我满心期待姑父家的房子盖好,然后和表姐去新家玩的时候,不幸却悄悄来临了。
记得那天,我们一家人正在吃午饭。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妈妈起身去接电话,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我只听到妈妈语气慌张地应了声:“好好好,那我们直接去医院,”便匆匆的挂了电话,叫上我爸带着我出了门。我隐约听到他们说:“姑姑家出事了!”
大概是因为记忆蒙了灰罢!印象里的那天,灰蒙蒙的,像玻璃上的雾气怎么也擦不掉,我眼里的雾气也是不肯消散。最后凝结成滴,串成串,滑落了下来,姑父去世了!听说姑父在骑摩托车去集市的路上出了车祸,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不省人事了。姑父的突然离世,给我的姑姑带来了极大的打击。那段时间的姑姑总是沉默着,好像唯有沉默着负重前行,才能坦然地接受生活的一切苦难罢。虚弱的姑姑,整个人就像失了魂,像是秋天的叶子,随着风,飘啊飘,看着让人的心同针扎一样疼。有一次,我和表姐正坐在姑姑新家的台阶上玩耍,突然听到屋子里“咣当”一声响,听到声音后我和表姐赶紧跑进屋子里,看见姑姑整个人悬挂在房梁上,我们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邻居们听到我们的哭声后赶紧跑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邻居们都说幸好发现的及时,姑姑的命算是救回来了。醒来后的姑姑一直嚎啕大哭,我和表姐在旁边也跟着悉悉索索地哭,收不住。那年姑姑才35岁,脸上却再也没有了神采。亲朋好友每次去姑姑家中探望,总是对姑姑家的现状唏嘘不已。
生活的打击不容我姑姑怨天怨地,一年过后,姑姑家的生活恢复了平静。或者,更准确的说,姑姑一家已经彻底地接受了命运的不公和生活的不幸。姑姑找了一份挣的很少,但上班时间灵活的工作。就这样,在生活的暴风摧残下,姑姑一家人开始了漫长的康复之路。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去外地读书了,回家的次数少了很多,听到姑姑家的事情大多都是爸妈通过电话告诉我的。可每次回家看到姑姑,她都要比之前老很多,眼神里也充满了伤痛。只有当谈到表姐的婚事时,姑姑的眼睛里又出现了我小时候从她眼里看到过的那种光。
三年前我参加了表姐的婚礼,表姐嫁给了一个大她两岁的男人。一年后,表姐生下一对双胞胎姐妹。这本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我姐夫的家庭却因为表姐生下的是女孩,一家人便不怎么待见我表姐。后来,由于身体的状况,表姐也没有再怀孕,姐夫一家人想抱孙子的梦想湮灭了。姐夫也经常酗酒赌博,偶尔还会家暴表姐,公婆不仅对此视而不见,反而责怪表姐连自己的丈夫也管不住。去年见到表姐的时候,是在我姑姑家。表姐的遭遇也是姑姑告诉我的,当时表姐不到25岁的年龄,看上去却要比同龄人老很多,以前那个开朗乐观的女孩不见了,表姐见了人总是沉默不语,生活到底是有多残忍!才会把人折磨成这般模样?
我们有劝过表姐离婚,可表姐说舍不得孩子,不让孩子从小就经历父母离异,失去父亲的照顾。以前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不愿看到发生在子女的身上。说到这里的时候,表姐落泪了,她含着泪着说:“我现在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他将来有一天会悔改,会变得和刚结婚时一样,然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事实证明表姐的决定是错误的,那个曾经和表姐海誓山盟的人,最终还是让表姐的心死了。前段时间爸爸打来电话说表姐离婚了,现在表姐带着两个女儿住在娘家。说实话,听完电话后的我既满心欢喜,但心里也有一丝丝担忧。欢喜表姐以后再也不用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担忧姑妈和表姐以后的生活会更艰难。我把我的担忧告诉了爸爸,爸爸告诉我:“纵使生活多灾多难,但只要我们咬紧牙关挺住,就会有机会重建生活。”
爸爸简单的一句话,让我瞬间醍醐灌顶。人的一生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苦难,可面对生活的苦难,我们每个人都没有理由选择退缩,必须努力向前,继续生活,这才是对生命最好的诠释。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世界,即使是最平凡的人也要为自己生活的世界而奋斗,相信每一个努力奋斗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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