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记得,第一次来北京是看病的。那时家里穷,我和爸爸就住在医院附近的地下室,一晚上60 ,我们要来两个床位。老板人很好,地下室也干净,就是什么都是公共的,公共的浴室,公共的卫生间,隔音也不怎么好。从来没出过那个小城的我,突然局促不安。
02
大学毕业做了北漂,为了省钱,我把房子租在了城东的一个城中村里。城中村在一所学校的附近,骑车半小时就能到。在大马路上看只是一条不起眼的胡同,胡同里边却是别有洞天。离胡同不远便是一个公共浴室,每天都能看到热气腾腾的人从里边走出来。
顺着小路往前走,就会出现很多小门市和路边摊。一个一个小门脸贩卖着各种生活用品,一个个小摊位卖着麻辣烫和烤冷面,那会我都是从这些小贩手里解决温饱和生活必须。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便宜,几块钱一份,对没什么追求的我来说,也是美味。
03
再后来,因为上班太远我转租到楼房,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住了十多号人,小隔间每月500块。客厅被三合板隔成两半,一半是两个上下铺,另一半放了张大餐桌,大家可以坐着吃饭顺路看会电视。我记得签房子的那天,站在外面看着窗户里密密麻麻的灯火,想着:我也是这灯火中的一员了。
厨房和厕所是公用的,每天早上为了上厕所不排队都要比别人早起一个多小时,那时候我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如何听声辨位,如何错开洗澡时间等等。
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上班族,有两个姑娘在考研。有一个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
有个女孩是陪她男朋友来考研的,她男朋友住校,她就在他附近租房,为他做点饭,炖个汤来改善生活。男孩子是农村的,什么都没有,女孩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跟着这样一个人受苦。他们在一起压力很大,也经常看到小姑娘掉眼泪。
有个来自农村的女孩,考清华的MBA考了3年,三年都因为面试没过,这是她考的第四年,一边上班,一边啃MBA。她一直悄悄瞒着公司备考,快考试的时候她问我们是不是该辞掉工作。但是如果没考上又没了工作,生活就又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
有一个阿姨,家住在几十公里外,她在这边一家公司当保洁员,为了方便上班在我们这租的房子。阿姨人很利落,把我们都当自己家孩子看待,有时候还为我们下厨做可口的饭菜。
还有一个姑娘,来北京实现音乐梦,弹得一手漂亮的吉他,在一家小酒吧当驻唱,每天晚出早归,我们都碰不上。有时候她休息就会给我们当点唱机,用来调节枯燥的小生活。
04
后来,我每天跑去十几公里以外的地方上班,为了躲开早高峰,我要比别人早出门半小时。工作很繁琐,每天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大家的交流也就越来越少。直到我升职加薪,准备找个再近点的房子住。
在这个房子的最后一周,陪读姑娘的男朋友考上了国外的名校,女孩要跟出去陪读了。她开心极了,不是因为出国,而是终于向她爸妈证明自己爱的人不差。
考了四年清华MBA的姑娘也终于如愿收到了offer。那天她穿了一件粉色的小西装,整个人特别精神。
唱歌的姑娘也签到了自己喜欢的经纪公司,开始真正的歌手生涯。她哭了,不是伤心,是为实现梦想喜极而泣。
其他的室友们也陆陆续续得到了更好的工作,现在也都发展的不错。
05
突然想起这些事,是因为北京的大清理。
看着走空的村子,突然就失神了,这里也住过一群为生活奋斗的人吧。他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们都是“底层”的异乡人,但都参与着城市的历史,也在城市中生存。他们都在跟着城市的脚步成长。
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努力,刚开始在这里经历的一切,他们都会记得。
头顶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低头脚边蹭来一只单薄的小奶猫。人生实苦,但请你足够相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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