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我启蒙也是我与F初识的,度过我人生中最美好时光的那个乡村小学。我参加一个教育的宴席,收拾人散后的杯盘狼藉。与厨娘谈天,她清楚地告诉我她月薪的多少,看厨房大而整洁。右边一幢三层楼,厨房里能看到厨娘的房间,敞亮而又干净,沙发蚊帐都能看清。
我回到我们的旧居,房间一切陈设没变,只是木窗棂被人据去了两根,我惊骇。屋子转角处,三年没管理的菜园竟是丰盈一片。院子里的小鸡没有时间的概念仍在快乐地觅食。
这曾经是我们的家,我们恋爱,我们争吵,我生活,我养小孩,我教书,我浮生十五载的家园!梦里,我回来。廊下的衣服尚滴答着湿意。无处不弥漫着生活温暖的气息。
夜半醒来,不能寐。三年多了四年了?我没有回去过,我怕“近乡情更怯”;我怕“物是人亦非”!我想念它了。
人生就是一段一段时间的链接,人生也是一块一块地方的拼图。
那所乡村的小学是我人生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不仅让我度过了童年的读书时光,也记录了我教学和生活的青春岁月。
那个下着小雨的早春时节,一个青春温婉的女孩,梳着一对麻花辫,撑着一柄天蓝色的小伞,走进了那个四合院的学校,走进一个有着三十多学生的三年级课堂,开始了她教学生涯。
在这里她除了教授书本上的知识,她还把课堂安置在大自然中,和孩子一起去春游,野炊,摘野豆子煮汤,摸螃蟹回来观察让孩子们写作文,在学校的自留地里摘茶叶,和孩子们一起唱歌,和孩子们说着悄悄话。槐树花开的时节,孩子们摘下槐树花做成花环戴在老师的头上,他们在一起载歌载舞,槐树下,香气浓郁,孩子们摆起露天擂台,争当讲故事擂主,那你争我赶的角逐多么激烈!……
足球场上那位年轻的男老师带着孩子们汗流浃背地踢球,年轻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课间的休息,男老师看到女老师的一本《读者》借过去阅读,一本书把爱好相同的两人带到了一起,从此以书为媒,彼此温暖地靠近。
学校西边的两间隔音间就成了他们的宿舍,里间放了一张床,一个沙发,一张写字桌和一个大书架,一个矮组柜上放了一个电视机。外间就是个厨房兼餐厅。他们在那里开始了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蜗居在那两间小小的宿舍里,女孩喜欢画画,画出的仕女图贴在房间的门上,男孩喜欢唱歌,每天放学后就吹起心爱的竹笛,悠扬的笛声在校园里回荡,迟迟不归的孩子们也围着老师唱着笑着,直到夜幕降临才不得不依依不舍的回家。
争吵也许是每一个婚姻里都要经历的一个课程。女孩全身心地投入爱着这个男孩,他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女孩的炙热灼伤了男孩,于是他就选择暂时的走开。女孩在这暂时的离开里伤心自虐,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哭泣。不怕校园旁边的坟场,不怕有人传言的闹鬼,不怕校园黑洞洞的教室,关在房间里,想起男孩摔门而出的伤害,拿起剪刀铰断了长发。男孩地归来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和好如初,年轻就是任性啊,在任性里挥霍感情。如此吵了好,好了吵。
孩子的来临才结束了争吵的拉锯战,一门心思的喂养小宝贝。狭促的宿舍里有了他可爱的哭声,笑声,咿呀地学语声,仿佛是这些声音赶走了伤心的争吵。两个人围着孩子转。为了孩子年轻的妈妈学会了种菜,还养了几只小鸡,学校就俨然成了家。在这里一住就是十五年,随着工作的调动才搬了家。搬家那天,女孩伤心地哭了好久好久。
随着计划生育的实行和进城打工,乡下的儿童越来越少,孩子们或跟随父母去外地上学,或者到镇上小学上学。乡村小学最后不得不面临关闭的命运。如今校舍已经被租赁给农村合作社做茶场。
我这次回乡再次踏上旧时的归途,看到旧居已经撤除,物是人非,暗自伤叹:回不去的过往,忘不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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