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生在农村,六一年和父亲结婚,婚后随父亲到了煤矿。矿上给父母分了一间半平房,一直到我们长大了,邻居搬走后,父亲又申请要了隔壁一间半平房。多少年以来母亲喜欢这平房,确切的说是喜欢家里的土炕。因为母亲腰椎错位,椎管狭窄。腰腿都疼。
2008年随着当地旅游景点修复,市里决定拆父母住的那一片民房,修旅游线路,为旅游景点修停车场。
拆迁办限一周的时间搬出去,棚户区房子盖好后给老人们住楼房。我们一排房的八户人家婶子、大娘们哭哭啼啼的,都在骂市长《耿彦波》心坏了。这么急,哪还有天理啊?逼的搬家都没个搬处。呵呵,我母亲也在其中,每每说起房子就骂耿市长。我们怎么解释,母亲都听不进去。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住了四十多年的家没了,古人云:破家值万贯呢!拿起啥也不舍得扔的母亲,这次全扔了,心能不疼吗?何况拆迁还要花钱买房子,老人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们在母亲家住了一周,卖了生火用的材,煤,铁锅,铁盆……凡是有人收的全卖,给几块算几块。几天下来,我们都成了黑人,脏乎乎的。那些坛坛,罐罐,等没人要的都扔了。说实话这一周太难熬了,家乱做一团,站没有下脚的地方,坐没有坐的地方,收拾好一些被褥,棉衣,平时穿的衣服,用床单,一包一包包好。不用的还有母亲的三个锃亮的大红柜子,柜子里的衣服。母亲是舍不得扔,父亲把柜子和旧衣服一并送了附近村里的人。母亲一直在一旁抹眼泪,看看这日子是不能过了……
一周后,我们雇了一辆车,把一些过后用的东西送到市里妹妹的旧房子里,准备以后给父母过度住的。我把父母接到了我家住了半个月,母亲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整天愁眉苦脸的,想着那山坡上的平房,还有拆迁要花多少钱,嘴里嘟囔着骂耿市长。母亲好像魔怔了,任凭我们怎么开导母亲都听不进去。
后来在哥家住了半个月,就去妹妹那个旧房子住了。母亲没有文化,是个非常保守的老太太,自己连个市里没有去过,平时想到哪里都是弟弟开车接送。所以对一些问题很难理解。不过母亲非常善良要强,从来舍不得花儿女的钱,父亲的工资也不舍得浪费,一辈子过的省吃俭用。这次拆迁买房、装修、把老人不多点积蓄花光了。我们兄妹四人商量好帮父母,母亲又不接受,说我们子女都上大学也不富裕。
母亲在市里(妹妹的旧房)住了一年多,很少出门,妹妹劝说:“妈妈,您有空出去晒晒太阳,呼吸点新鲜空气”母亲会气冲冲地说:“谁也不认识出去干嘛!”这心态真的令我们折服。老人心里还是思念那些老邻居和旧房子,天天过的不开心。妹妹没法,只有下班就去陪伴母亲、买菜、做饭、处处关心着母亲,怕母亲憋出病,但是老人还是经常悄悄的抹眼泪。
一年后房子可以领钥匙了,弟弟开车带着父母去看房子。领钥匙时,母亲不跟心地说:“房子层次还行,三楼,就是西把边,西边是冷墙,冬天会冷”。说归说,就这样的房,以后这也就是自己的家了。妹妹妹夫帮着装修好以后,父母就搬进了新房!
搬新房以后,母亲说:“这根本不像自己的家,冷冷清清的,老邻居都不在一起住了。最重要的冬天连个热炕头也没有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都不言语,任由老人发泄。我们遵循着子女最大的孝顺就是顺着老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在被生活征服的同时也征服了生活。负面情绪越来越少了,父母到现在已经在楼房住了将近九年了,已经习惯了楼房,每次说起来拆迁,我们兄弟姐妹们都会笑着说:“妈妈,住楼房多好,做饭不用生火,手指一动天然气就着了。您那时候住平房,冬天的时候,每天早起打碳(煤)生炉子火、烧炕的火、鼻头冻的红红的。时间久了还要打炉筒、冻的两只手都僵硬了有啥好。母亲不言语了,尴尬的笑笑。呵呵,我们发现母亲不再骂耿市长了。
现在妈妈进步很大,每次都说:“老了以后还是住楼房好,冬暖夏凉不说,下雨下雪不用愁着上不了厕所,不用出去倒泔水。我没文化,那时候不懂,只知道家没了,现在才知道拆迁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耿市长真是人民的好市长!”呵呵,母亲思维观念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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