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

我病了，因为一颗牙。

大概是小时候水果糖吃得太多的原因，刚刚人到中年，后槽牙几乎已经全部掉光了。最近闹腾的是坚持依恋了4、5年的一颗槽牙的小部分，带根儿的。像我的年龄一样，老了就是老了，再怎么不舍，时间都不会饶过你，该散场就得散场，不论感情，不讲资历。所幸目前只是一颗槽牙的一小部分，肉身的其他尚且完好，依旧健康运行。

大概是上了点年龄脆弱的缘故，槽牙将掉不掉给生活确实带来一些不便，心里难免多想：人到50就开始日落西山？因为一颗牙会不会损耗了身体而耽误钱途？槽牙落光对其他身体器官有没有影响？说老不老的年龄就此躺平尚早，对老人和小孩的影响有哪些？那些期盼我一如既往的服务的客户待见我落寞的姿态吗？对吃饭和睡觉产生极大困惑的槽牙究竟怎么处理妥帖？

一个平素安静的人，黑夜里内心开始不断翻腾。老爹隔三岔五的电话和视频，都不敢说的太多，表演的轻松表情很快会败露。而且不敢主动发起问候，爹和娘肯定早有意见，离家时的叮嘱没办法做到。不管是谁主动发起电话或视频，许多心思早已经掩藏好了，表象里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女儿藏不住内心嘴里也憋不住话，微微笑的表情只是口气没那么强烈：老张你怎么了？多亏藏不住话的孩子，让我们时刻了然她的内心，关照她不要受我们的影响，和身边同龄人多交流学习，遵从自己内心，尽早规划自己职业方向和路径，到了谈对象的年龄不必局促，放弃不必要的传统该出手时就出手，在彼方恶劣的疫情环境下生活和工作时时刻做好防护。我们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保留必要的联系又做到不受我们一些观点的影响甚至脱离衍生自己对待生活其他方向的态度。

爹娘老了，我们正在老的路上，后辈儿女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一颗牙究竟对各自的内心有多少影响我不清楚，我只清楚自己的内心：它折磨不了我。于是，暗夜里的我不再在心上嘴里翻腾，来回捣鼓舌尖试图抵落那半拉槽牙，而是吸足一口气，用舌尖最后抵住它然后一个巴掌，已经脆不可支的那半拉槽牙一瞬间掉落在嘴里。

妻子问一反常态的我怎么了，答：没事。
再强烈的刺痛都是暂时的，一会儿工夫就过去了。世间最坚硬的东西，往往最软弱，比如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