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螺町同沉雪一般早,两人自顾洁了面、漱了口便开始各自打理孟微擎和穆远歌的今晨几件套:擦手用的面巾、漱口用的水与瓷杯、洁面用的撒了玫瑰香露的水和毛巾,以及今日早膳豆浆、玫瑰豆沙糕和艇仔粥。
穆远歌的动作,总要比孟微擎利落些,她总是快手快脚,显得有些毛毛躁躁。
沉雪在一旁劝:“小小姐,你呀,总要再顾些体面才好呀。凡事慢些、妥协些,不说穆家,当年咱们孟家,可是何等门第,小小姐,你可莫要.......”
后面的话,沉雪不敢说。
可不代表螺町不敢说:“小小姐,你可莫要,失了孟家的门第,您可是孟家唯一的继承人。毛毛躁躁的,可不似孟家女子的体统。”
远歌还要下意识小声争辩:“町姨,我姓穆,怎么说,我如今也算不得孟家女子呀。”
螺町的脸就如那四川变脸,一下子收住了今晨的欢快,看上去似有些狰狞。从前,小小姐一丝半毫不知情,她不想吓到孩子,可,如今不是半点不知情了,怎还说得出自己姓穆这种在她看来伤天害理的话?!
可,螺町虽是下人,可也是长辈,长辈不好同孩子计较。螺町也深知,靠口耳相传几件当年穆重林的几件鸡毛蒜皮,不可能将血海深仇让远歌感同身受,索性不谈这个,转身拿出身后小丫头手里捧着的,一对名贵、又有些年头的东西,双手捧给穆远歌。
远歌惊讶:“町姨,这是上年头的珍珠了,您上何处寻的?”说着,伸出葱白细嫩的手指头,小心地把玩欣赏。近几年来,她的同校同学都开始争相寻一些西洋的奇装异服来装点自己,特别是各家的闺阁小姐,每日上学校就似去秀场。远歌不欲与那些人比,第一,穆远歌就是穆远歌,不需要通过比较别人用她人的短来炫耀自己的长,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第二,母亲自幼教导她韬光养晦,不允许她在衣裳首饰上花费太多精力,影响学习,乱了心。
所以,远歌也没有提出今日去学堂要佩戴这串一眼看去就知其价值连城的珍珠,而是把玩一会儿就还给螺町,只问,“这对珍珠耳环,是妈妈的吗?”
螺町有了笑意,回答:“是的小小姐,是小姐最钟爱的首饰之一。一直珍之藏之,多年变故,也从未丢失或损坏过,这,是您外祖母传给您母亲的。”
说着,将耳环小心封锁在精致的桐木首饰盒里,双手再次将东西递给穆远歌:“小小姐,小姐要交此物传给您,请您,务必收好。这是,一份传承。家的传承。小姐原话,若您现在还不懂家族传承,就先暂且收好这对耳环,日后,总有一天懂得何以为家。”
穆远歌心里迅速升起肃穆之意,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丝敬意,这种模糊的类似敬意又类似震慑的心情,让她站起身,与螺町平视,双手接过首饰盒,开口保证已是铿将有力:“何以为家,远歌尚且确无心得。但,我会先收好这对耳环。至少我懂得,传承的意义。就如我名字,怀尘,孟怀儒和杨尘礼的外孙女,集外公和外婆遗志于一身,我个人身上,不止我穆远歌一人的人生和选择,更是,母亲那目前我并不完全知晓的,很多很多的、期待和重负。”
螺町看着穆远歌亲手将桐木盒子小心地放进梳妆台底部带锁的保险柜里,又将钥匙秘密塞进只有远歌本人知道的地方,欣慰地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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