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的老家琴陂在酒埠江灌区的上游。这里是一个典型的渔村,大部分人家有竹排和鱼罾,有些人家还有小船。
听妻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时期,河里的鱼特别多。父亲在家时,每天早上拿鱼叉出门,晌午总是满载而归――竹篓里全是鲤鱼。妻常对我自豪地说,她们小时候以鱼为主菜。听了这些我总会生出许多羡慕之意。
我成为琴陂的女婿时,这里的鱼并不是很多。在岳母家度暑假时,清晨总能看到邻居们从竹排上拎着桶子回来,桶里面全是虾子;有时白天见邻居炸鱼回来,总有不小的收获。晌午时分,晚上或白天有收获的人家便生起柴火熏鱼,村子弥漫着淡淡的鱼香。
琴陂的火焙鱼很正宗,拿到市上买常成为抢手货。琴陂火焙鱼成了人们的馈赠佳品。有些投机商也常打着琴陂火焙鱼的招牌牟利。
我们虽在外工作,但常能吃到正宗的琴陂鱼。每到鱼汛时期,岳母常乘车专程给我们送鱼。
记得有一次,五月里的一个上午,岳母又给我们送来几条鲵鱼。为了让我们能尝到鲜,她是用桶子装着水提来的。午饭后,又顶着烈日乘车赶回去了――她丢不下我岳父与那十几只鸭子。这新鲜鲵鱼用来煮汤吃,真是鲜美极了,让人至今还回味无穷。
听妻说,岳母过得很不容易。搞大集体时,岳父在外工作,家里只她一个劳力。一个人挣的工分少,加上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常遭队里人的白眼。有时实在没办法,只得狠心把老四老五送到酒埠江娘家去蹭吃蹭喝。她生性很要强,干起活来赛过男人。队里不给口粮,她就与队长闹,甚至把仓库的门都锁了。她又很会打算盘,队里严禁任何人在秋收前上山捡桐子,她就暗中吩咐几个女儿悄悄上山捡好,她收工后再去挑回来。这样一来,秋收完后,家里捡的桐子总比人家的多。她做事很有眼光,改革开放初期,她贷款与人买车跑运输;后又与人合伙养黑木耳。家里收入多了,她又着手拆了旧房盖起了新房。
让岳母高兴的是:几个女儿还算有出息,一个个有固定工作,一个个有较满意的归宿。让岳母遗憾的是:家里男丁不旺――她生了五个女儿,我大姐三姐又生女儿。我妻怀孕时,她问神回来后,把家门前那棵香飘十里的桂树给砍了。问其原因,她说桂子“贵”子。她虽然不知什么谐音不谐音的,但她就认定这桂树不是什么好东西。
九四年十月底,妻在医院待产。临产那天,两位老人从家里赶到了县人民医院。当天下午,妻产下一女婴,岳母有些不高兴。第二天,她给我女儿算命回来说:这女孩恐怕以后有些不好带。当时,我和妻子有些失望。 尽管岳母心里有些遗憾,对她的孙女外孙女可是呵护有加: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给她们留着或托人送去;放假在家,总要亲自赶集给她们改善生活;过年时,总要给她们丰厚的压岁钱。孩子们也非常亲她这个奶奶,每次放假,总吵着要回琴陂看她们的奶奶。
现在,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岳母却因可恶的肝癌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女儿生日的前一天,便是老人的忌日。
现在我们离琴陂越来越远了,可那鱼香,那渔火,那浩渺无边的水库,那水边岳母的背影,依然留在我们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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