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河

作者: 微风轻扬晓月寒 | 来源:发表于2018-06-24 07:01 被阅读1107次
    那条河

    我从那条河出走了多年,它的模样依然那么清晰。每当我的手触碰到水时我会想它,我想它的螃蟹在水底爬着的样子;我想一尾纤小的鱼儿摇着小小的尾巴;我想那在草丛间飞舞的萤火虫。而我出走半生依然是那个执着于打捞萤火的人。

    小时候当我挽起裤腿踩着河水捉萤火虫时,我觉得它们那么美,它们微弱的光芒可以照亮陌生的路途。我们都是赶路的人,渴望一丝光在身旁!

    已是六月底了,河边的那片荷塘该已擎出绿色的屋顶,盛开的荷在晨风中超越了俗世的模样。荷叶上滚动着的露水诉说着昨夜的月光,几只贪恋诗和远方的青蛙在荷叶上跳来跳去。河水从荷塘边过,无法驻足让它烦恼地发出声响,一只早起的鸟儿站在草地上模仿青蛙跳跃。

    远山并不远,几乎伸出手便可触摸到它黛青的峰顶。小路旁的野花一心向往着天涯,它们盛开成一条小径,即使花落也嫁给了身旁的河水。白杨在晨风中梳理着自己的叶子不忘哼出一首岁月里的歌,这歌声从来未变,而我的时光变了么?我不再相信童话,我嘲笑自己那些幼稚的梦想,我嘲笑总想打捞萤火的自己!

    我不愿意确定这有些哀凉的想法。我的记忆里河水和我一如昨天。我从田埂上过,采了一大把打碗花:白色、粉色、紫色;我挽着裤脚踩在河水里,河底的石头抗议着翻身然后我坐在河水里。那时秧苗刚透出娇嫩的绿,一只喜欢看热闹的鸭子凑到我身边叫。

    我弯下腰触摸河水,河水老了么?它浅了,它的石头上覆满了泥土,它们不再对我呲着牙齿挑衅地笑;我的水草不见了,那时长满整条河的马莲曾让我无比讨厌,我讨厌它们的味道。虽然偶尔我也摘一把马莲,我记得五爷爷的老马嫌弃地嚼着马莲的样子,我便愈发地不喜欢它们。但它们却长得葱葱茏茏。

    那些马莲和河水里的鱼草痴缠着,鱼草是河水里最妩媚婀娜的草儿。它们随着流水缓缓地飘着飘着却守着自己的方寸之地不舍得离开。鱼草上爬满了小虾偶尔还会有一尾小巧的鱼儿。

    多年以后我却发现自己像极了那水草,我在人世的浪涛里飘着,执拗地拽着自己的想要不肯放手,然后错失了太多风景竟然没有生悔过!

    那时河底里也居住螃蟹,螃蟹的大夹子透着红色,若夹住手指是极疼的。还是河蚌最温柔,它们静静地躺在河水里。我曾打捞过无数河蚌放它们在小水盆里看着它们张开壳探出白白的身子向外张望然后想象它们中哪一个含着一粒沙子要生出一颗珍珠来?那时候我怎么知道?那含沙砾的蚌是在用血用肉用有生之年打磨着一颗华丽的珍珠。

    如今我的河水已变了模样,属于它的生命几乎已消失殆尽了!除过两岸的草还长得葱茏,成片的稻田在最缺水的一年消失了。鱼草在一场瓢泼的雨后走失了,最后一根马莲在河水的污渍里死去。我的河水老了!

    河畔再没有嬉闹的孩子,没有洗衣服的女子,白杨树还像以前一样唱着歌。远处的荷塘这时节会寂寞地擎着无数把绿伞。

    上次我回到家里惊奇地发现父亲竟然栽植了一盆马莲,那马莲长得纤弱但还算葱茏。人家种花,父亲种马莲。我没有询问父亲为什么种马莲?有一种情结我们都知道,我们却不提起。

    也许人生的路越前行便总忍不住回望,回望又不免生出惆怅来。我是那条河里捉萤火虫的女子,我执着于萤火多年,出走半生我依然记得那微弱的光,记得我的河水,记得河底的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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