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命，那又如何

      人的一生总有那么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大部分人的生命都如同河畔的涟漪，任你怎么折腾，都终将回归平静。王哥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不信命但又被命运安排的普通的人。

      初次见到王哥的时候是2019年下半年，那时候老家的天气正处于火烧火燎的状态，而小区里那些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树的树荫处，成了人们在室外唯一可以休憩的地方。尽管如此，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在小区里做波比跳运动，在这个老去的五线小城市里，这样的运动着实吸引人们的目光。

      这个小区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建筑，墙面的石膏已经脱落了一半，显得有些落寞。唯独那参差不齐的老树还绿意盎然，而这应该是这个小区唯一没有被岁月摧残过的东西。

      王哥是同性恋，如今的他也早已进入了不惑之年，尽管看上去很年轻。在中国这样一个无后等于不孝的固有思想国情底下，同性恋则是大众不能接受的一类人。外加王哥的父母又是在农村长大，对这一类的看法更为传统，以至于家里的亲戚几乎已经把他当成了怪物。

      90年代初，因家庭原因，十七八岁的王哥一个人在重庆读高中，与父母分隔两地。那时候的他是全校10名复旦大学候选同学之一，学校老师对他是颇为器重。但结果总是事与愿违，王哥的父亲以为他平时的成绩是篡改过的，再加上当时家庭经济很困难，所以父亲在未遵循王哥同意的情况下向学校申请了退学。虽然学校跟王哥父亲解释后，他父亲称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可是那时候正处叛逆期的孩子为和父亲赌气，誓死也不愿回学校继续学习，因而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一个可以在学业上有一番成就的年轻人也就止步于次了。

      2000年，王哥机缘巧合接触了煤矿生意，那时候工厂高级工人的工资一个月才三百元，而二十出头的他一天的收入就有将近一千，所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将为你开启一扇窗。面对朋友王哥也是十分阔绰，一言不合就带着朋友开车跨城去吃饭，在那个年代这已经算得上一件很奢侈的事了。除此之外，他在攀枝花、眉山、成都都购置了新房，着实是让人羡慕。不过令人羡慕的表面下其实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所谓天道酬勤吧。

      直到2005年的某天晚上，公司里一辆拉煤矿的货车在攀枝花开往眉山的途中发生了重大车祸，造成一死一重伤。作为老板，王哥给死者的赔款就高达近百万，而给重伤者的赔款更是一个无底洞，出于无奈王哥只好抵押了所有的实物资产，甚至在外面借钱还债，而这一还就是十几年。

不认命，那又如何

      2018年，王哥的父亲得了脑瘫，除了还债以外，王哥还要兼具照顾父母的重任。2019年年初，王哥总算是还清了倒数第二笔债款，如今的他打算休息一段时间，或许是经历了、看透了，亦或是明白了、放弃了，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归平静，倦鸟归林。

      记得他当时跟我分享这段故事的时候以经微红了双眼，可能是遗憾曾经的那些错过，可能是惶恐今后该何去何从，但不管命运如何安排，那从眼睛里透露出的倔强和不甘，至今未曾磨灭。就像那个每天早上坚持在小区里做波比跳运动的青年，三十年如一日，坚定、倔强、而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