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九，是我们家团年的日子，也是我妈最忙的日子。
昨天下午，我妈就去地里摘回来几大框青菜，洗洗剁剁，提前为她的小畜生们备口粮。
我说：“过年忙，畜生就将就点吧，别把人累坏了！”我妈却回我：“就许人过年，不许畜生过节呀？怎么能让它们饿着呢？你别管，我自己会安排，你们都回来了，你妈高兴，累不着！”
“要准备些啥，你说，我来弄？”我主动请缨。
我妈白了我一眼：“你来？你这么远回来，我还要你来？你把我外孙子看好就行了！你赶紧出去，别到这来碍我事儿！”
我无趣地走开了。
等我再钻进厨房的时候，老妈正在压豆腐。见我进去就说：“我特意多做点，明天给你婆婆他们带些去，自己家种的黄豆做的豆腐，吃着放心。”
“妈呀，你咋心操这么宽呢？她们要吃知道去买，做这么多你累不累？”
“多做少做都是做，我给你三姨娘也准备了几斤，明天你们顺路给她带点去，你三姨娘住在街上，今年没出去打工，表妹要考大学，花销大，我每次做豆腐都给她捎几斤去，她们喜欢吃我做的豆腐！”
“我真是服你，几块豆腐值几个钱，还托人带来带去，你也不算算成本，你累不累，家里还这么多活，她们街上难道没豆腐卖？！”我觉得我妈太折腾了，埋怨了几句。
“你娃不懂，这是情谊，只有今生的姊妹，没有来世姊妹。几块豆腐是不值钱，那是我做姐姐的心意。像你这么说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买，那怎么还有人送礼，请客呢？别人送的和自己买的那能一样吗？”一边说一边压她的豆腐，“我说你娃娃呀，也是读过书经过事的人了，这点道理都不懂，你妈都不想说你啥了。”
我再次无趣地走开了。
今天一起床，进厨房觅食，发现灶台上摆满了团年的食物。老妈去鸡舍捡鸡蛋放大白鹅去了。我纳闷这么些美食是什么时候从半成品变成成品的，六点钟起来看书，一直没听到声响呀。
我问老爸，老爸说我妈五点就起来忙活了。那会儿我睡得最沉！
吃完早饭，老妈安排老爸和我们一起去上坟，她自己在家里洗洗涮涮照顾畜生准备团年餐。
我们在山上碰到了堂叔和堂弟，小叔和两个堂妹，三姨娘和表妹，老爸热情地邀请他们到我们家吃午饭。
我心里想：“一下添了七个人，也不知道菜够不够。”
上完坟我赶紧回去通报：“妈，我爸给你带了一大堆活回来。”然后把以上亲戚悉数报给我妈听。
没等我说完，我妈就打断我：“我知道，他们在我们这来看了你爷爷，我留他们吃午饭，菜都够的，你别操心了！带孩子们去洗手，准备吃饭。”
我再次无趣地退了出来，去寻我的崽子们回来洗手。
原本九个人的团年饭吃出了十六个人，满满当当两桌。两张桌子上都摆满了菜，大伙儿边吃边聊，满满的童年再现。
大家在饭桌上有说有笑，我妈在厨房和饭桌之间忙前忙后。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得空坐下来扒拉几口饭菜，边吃边追问我们有没有把小屁孩们喂饱，有没有喝她炖的顶有营养的老鸭汤。
等大伙儿酒足饭饱，我妈又开始收拾碗筷和剩菜。我过去帮忙，又被她呵斥了一顿：“你过去，我自己会收拾，这点碗筷，你妈几下就搞好了，你去把你儿子看好，农村坑坡多，别摔着哪里了。”说完夺过我手里的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因为下午要赶到婆婆家，我开始整理要带的东西。等我收拾好，刚洗好碗筷的老妈又不见影子了。
她去地里摘菜了，这回摘的不是给畜牲的，是给我们带走的，鲜嫩的菠菜，豌豆尖儿，包包青菜，山东大白菜，紫甘蓝，卷心菜，全绿色食品，装了几大袋，塞满了后备箱，临上车还自责她忘了给我们挖我女儿最爱吃的红萝卜。
在婆婆家吃晚饭时，老公望着屋角那一堆蔬菜说：“这个寒假都不用买菜了！”话音刚落，老妈的电话来了：“你们吃饭没？在哪里吃的？”
“家里呀，干吗呢？”我疑惑。
“你们最好别去外面吃饭哈，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刚才新闻里说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了新病毒，最好还是到乡下来，我们这人少，空气好，每天吃绿色食品，安全。我今天下午做了汤圆，你们早点回来吃。”
“我们在这边多玩几天，你也修整一下，过年你太累了，我们回来，尽给你添事儿。”
“说这些，我又不累，病毒厉害，你们总得小心点哈。”我妈在那边再三叮嘱。
突然有点感谢这场瘟疫，每年年后，上坟和拜年大军让我妈应接不暇，初八前每天都要准备十几个人的午饭，昨天起陆续收到亲戚的微信，取消了拜年计划。估计那些城里的老乡，今年也少有到我家蹭饭的了吧。
希望这场瘟疫，能让我妈含饴弄孙，清净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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