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懒得做饭,在美团上检索好吃的湘菜,猛然看见了一个“香辣屋”,专门做茶油炒鸡的店子。“油茶”两个字,一下子把我关于它的所有印象激活,非常奢侈地点了一整只炒鸡。在漫长地等待着茶油炒鸡送到家的时间里,油茶和茶油一点一点在我的印象里升腾,翻滚。
捡茶籽
我穿着长袖和长裤,蹲在一棵油茶树底下,认认真真地捡茶籽。那棵树结出来的油茶果很小,早已爆壳,种子都撒在了树底下。因其小,大约就被收茶籽的人家漏了吧。我一颗一颗捡着,非常好的茶籽,小,但是饱满,充满光泽。秋日的阳光射过来,照在干枯的草丛里,照在我的身上,我只记得了干裂的嘴唇和干渴的感受,还有手上被茅草割开的一条条浅浅的血痕。
油茶籽这是我搜索记忆时,第一个跳出来的片段,也是我唯一记得的和父亲去山上捡茶籽的片段。当年村子人口稠密,山少,而且都被种上茶叶或者交给砖厂制砖了。分到家中只有极少的三四棵树,茶籽根本凑不上送榨油处榨油一次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有大面积山地的村子里,或帮忙摘茶籽从而分到一些茶籽,或等他们捡完再去搜捡第二遍。我想,记得的这次应该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吧。
我捡茶籽,却极少吃到茶油炒菜——太过金贵的了,每年榨出来的那点点茶油,大约应该都卖掉了吧。我能记住的,其实就是茶油的气味,还有漫山油茶花开时的甜香。
油茶花吸花蜜
茶花开放的时间很特别,都是在秋天,茶籽收完没多久,茶花就开了。每次茶花盛开,漫山漫山的白花黄蕊分外漂亮。我们上学必经的那条山路,永远就充满了茶花的甜香。
上学时间匆匆,是不敢多加逗留的。但放学时,茶花却是最吸引我们的东西。在山间,找到一种细细的茅草,折断,变成一根极细的吸管——大约那种蒲地蓝口服液吸管那么细吧。我们拿着自制吸管,到茶花低处找新鲜开放的茶花,把吸管插入亮黄的花蕊里,吸食花蜜,一朵接一朵。
有时,会发现开得最旺的茶花树,吸引着一大群蜜蜂,嗡嗡嗡响个不停。那时,我特别想知道,是不是被蜜蜂围住的花树,才是最甜的。可是,究竟还是不敢凑过去,至今都没有找到答案。
花蜜喝够了,我们会再折上一大把茅草管子,玩挑叉游戏。把这把茅草管子往地上使劲儿一砸,管子纷飞,然后互相重叠,形成很多散的、堆积的××。于是,我们手拿一根管子,甚至要趴在地上,为了把×挑开。难度不小呢,既要把上头的管子挑走,还不能让周边任何一根其他管子动。一个人挑叉的时候,其他人都紧紧盯着他挑叉的地方,不让有任何动的地方。就这样简单的游戏玩上几把,然后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嫩茶片找茶片
茶花开完,冬天也快过完了。等到万物复苏的春天,一切生机勃勃时,油茶树也开始长新叶。油茶树会形成一种叫“茶片”的东西,后来学生物才知道,这是营养过剩的叶子。
吃“茶片”是父亲教我的。大约还是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跟父亲走山路,父亲找到茶片给我吃。父亲跟我讲60年代大饥荒时,他饿得逃学出来,漫山找茶片吃。父亲还告诉我嫩的苦,刚蜕皮的甜,蜕皮过渡了美味道。然后我就牢牢记住了。
春天到时,当家附近的茶树有生出茶片迹象的时候,我和妹妹们就上山找茶片,为了玩,为了解馋。
关于油茶我能记住的就这么些了,本来我根本就不记得的,可真没有想到人的记忆这么奇特,总有一些回忆存在某个角落,然后不经意间激活。
湖南炒鸡越是迫不及待,越需要等待。我的茶油鸡竟然迟到了快30分钟,但终究是到了。茶油味儿并不浓,菜的味道的确就是湖南的口味——又油又咸又辣,不适合我的年龄了。但我还是津津有味吃了不少,权当排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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