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农村，我们走了十二年的人生路
作者/ 余亦
前些日子，我去小学老师家作客，偶然听起老师谈论以前小学时一位同学的现状，忽然想起，今年已经是2018年了，生肖都已轮回一圈，也就意味着离小学毕业已经十二年。
回想起来，小学的许多事情至今依然记得清晰。一个农村小学、三十二个孩子、六年的生活，历历在目。我愈发好奇在整整十二年过去后，他们都过上了怎样的生活。
于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月去询问了解、打听联系，整理了其中一些人的十二年人生。
一
关键词：降级、离异、结婚
陈红礼，我的小学同桌之一，为数不多的同村的几个同学，比我小一岁。我对她的印象停留在聪明、打牌的好手、成绩一般上。联系到她时，她正在家里带孩子。
她是三年前结的婚，丈夫是工地上做钢筋活儿的人，常年在外跑工地。她给我讲了这十二年的经历：小学毕业，她和其他的人没什么两样，进入了乡镇上的中学，读了三年书。以不理想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普通班。
与许多普通班的人一样，他们在进入高中的时候成绩就不理想，在头一年许多人便放弃了自已。对于没有放弃的人来说，在他们只有两条路，艺体生或者是努力。而她只有选择后者。可天不随人愿，自己的成绩还是一天天走下坡，考上大学是没有希望了。她心一横，选择了换一所中学降级重新来过。
事与愿违，一年后她彻底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就在这个时候，家庭的变故让她彻底放弃了考大学。她的母亲出轨，父母离异，父亲再婚，一系列打击接踵而来。她说：“父亲再婚那天，我觉得什么都没意义了。”她妥协了，和其他人一样妥协了，碌碌无为地过完了高中。
高中毕业后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两人谈婚论嫁，有了孩子，生活还算过的去。当我问到，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她回答，多了去了，交给孩子去实现吧，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感觉不出一丝情绪。
二
关键词：深圳、工厂、回家
鄢兰，与我走的最近的人之一，基本都是和她一起上学放学，也是家住我对面的邻居，家里有个弟弟，小时候大人给她的标签就是懂事、漂亮、勤劳。
由于是邻居，所以她的人生轨迹我很了解。初中毕业考进了县里的中学，同年我也考了进去。唯一的不同是，我在第二层次的班，她在第三层次的班里。
高考后，我们几乎同样的分数落榜，我选择复读，而她没有。在毕业时，她请我去她家参加她的毕业宴会，我问她没什么遗憾吗？她很坦然的回答我：没什么遗憾，各人有各人的命，我要去赚钱养家，而你，你是考大学的料，加油，我相信你。
至此，我们的联系便不多了，只知道她后来结婚了，新郎是小学同学。她给我发来了邀请，而我当时在成都读书，所以没能回去参加她婚礼。
之后她去了广州、东莞、佛山，最后一次知道她的消息时她已经去深圳了，和丈夫一起进了一个工厂，听她外婆讲，两个人准备今年要孩子了，她今年就要回家了。
三
关键词：退学、当兵、成家
王航宇是我小学最好的“哥们儿”之一，也是各个老师眼中最聪明的学生，我记得他象棋下得很好，背书也快，做奥数题也不在话下，在村小算得上是“天才”了。他的母亲早逝，父亲有残疾，父亲对他异常严厉，总希望他读书读出来。
然而，农村的严厉就是“黄金棍下出好人。”再加上那个年纪的小孩儿，有几个不闹腾的，所以他没少挨打。他的消息是我的小学老师告诉我，小学毕业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乡镇中学。农村里的初中一般都是住宿学校。脱离了父亲的管制，他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早恋、斗殴、逃课、留级。
好不容易初中过完了上了高中，自己却不想读书了，又退学去当了兵。当兵回来后去了工地，去年讨了个老婆，老婆也不持家，所有的钱都被挥霍完了。这孩子可惜了，上次见他，跟个三十五六岁的人似的，挺可怜的。这是在我临走前老师发出的感叹。
在后来的时间里，我了解到了许多人，他们的人生轨迹惊人的相似，在我能了解到的人中，大部分和这三位一样，初中或者高中毕业，就走上了打工与嫁人这条路，最早结婚的是十七岁，最早打工的是十六岁，他们中的许多人同父辈没什么区别。
在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说的一段话我印象特别深刻：“我小时候爸爸告诉我，我们住的地方是农村，人家那里是大城市。爸爸妈妈没有文化，只能做农民。 但你不一样啊，你还小，只要好好学习，以后就可以住在大城市里。而今天，我又要把同样的话告诉我的儿子。”
其实，他的父亲说的没有错，因为，在我的笔记本上，考上大学人数那一栏，还有一个数字三。
注：为保护隐私，文中出现人名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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