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住在城市的高层里好像没有了邻居，只有对门。

对面的门永远是关着的，就如同你进门便关上门一样，走廊里的感应灯亮了又熄了。阳光挤不进来，月光溜不进来，只有那孤独的风在这静静的走廊里久久的徘徊着。

还是喜欢老家。有年中秋回家在村口碰到隔壁的大妈，跟孩子该叫大奶奶了。拧着一篮子菱角，说是在外江边的水塘里采的，见我车子停下便非要给点给我，我说我剥不来米，又觉得不妥，又说胃不好不能吃凉性的，总之说了几种不能要的理由谢绝了。

大奶奶是我住在老屋的时候的邻居，现在仍是父亲（跟孩子叫爹爹了）的邻居。说来有点意思，上辈人大都差不多，孩子结婚了一个便分家分出去一个，到最后一个小的没有的分了，便和小儿子过了。大奶奶是这样，我家爹爹奶奶也是这样，堂弟和弟弟的房子并排在一起，老人们也仍是隔壁。这是一辈子的缘分了。

小时候总喜欢东家跑跑西家荡荡，就是吃饭也要端着个大品碗出了门。看看隔壁家有好吃的忍不住也要挟上一筷子，都习惯了也没人说。

谁家亲戚来了这家没人在家就到隔壁家里坐坐，碰上吃饭的时间也会不客气的随便吃点喝点，等这家人回来了主人也一起成了客人了。

女儿出世那天，中秋过后的八月十八（农历）。我和即将分娩的妻子在老丈人家吃过晚饭回来。进门不久妻说肚子疼，我慌忙安顿好妻子在床上躺下自己去隔壁找大妈去了，大妈边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我说刚刚。我还没进门，大妈先进去了，问了问妻子，又对我说，你老婆要生了，羊水都破了，赶快去找方医生。吓得我推着自行车就出了门。

方医生是隔壁大队的赤脚医生，会接生的名声比当赤脚医生的名声要大。她家离程家墩不远也就三里来路，骑自行车很快就将她接过来了。这时家里又多了一个女人，东边汪姓大娘也来了。

方医生在给妻子检查，汪姓大娘出了堂心开了锅屋门，将煤炉拧到外面，问我要火柴，她说把炉子引着了，烧点开水，等孩子出世了要给医生打碗糖水蛋。

十点多时，妻越发痛的厉害，快要做父亲的我坐在床边有点手足无措，妻抓着我的大腿手指都要掐进肉里了。两个大妈在旁边劝着，帮着说点笑话缓和着气氛。快到十一点了女儿终于顺利地来到了人间。

方医生在给女儿擦身子打衣包的时候，两个大妈又去锅屋去忙了，等方医生搞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糖水蛋端进房了。

我问，你们呢？

大妈说，我不饿，恭喜你了，慢慢吃，我们回去睡了。

折腾了这么久妻子和女儿终于熟睡了。我收拾好碗关了锅屋门。月亮已经偏西了，十八的月亮还是很圆的，挂在深蓝的天空中像块大玉盘。村庄很静，偶尔传来一两狗叫声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此时此刻我真想对天长啸一声，我做父亲了。

今天女儿二十九岁生日。我还在这个程家墩，我还是程家墩的人，却没有了程家墩的邻居，这让我的心有了点淡淡的忧伤，也有点感慨。

其实邻居不是家人你不能什么事情都指望他，但好邻居却让你一辈子受用，他不是朋友胜似朋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就像那句古语“远亲不如近邻”，这感觉是暖暖的，在城里那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是很难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