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回家心绪颇有些烦乱。物是人非,年流如水,岁月的凿痕又深了一寸。这个村子依旧——甚至更加——沉寂,小时候还会和小孩子在街道跑来跑去,打闹嬉耍。这些天转了几圈,竟是没有一个小孩子在外面玩,所以年味又淡了许多。
但北方的天气也有些让人不适应了,刚回来的那天陪妻和母亲去街上置办年货,那冷风让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我们依旧只能瑟瑟发抖。我甚至在怀疑,小时候我该是怎么过来的。
我从小就是喜欢吃面皮的,刚刚下车到了街上,我就迫不及待的想去老地方吃一碗。找了个来回却是没有,后来问了别人才得知,那家店子已经关了门,现在是开了一家面馆。无奈只有随便寻了另外一家面皮店子,却已不是想象中的味道。草草吃完,悻悻而回。
年三十的中午,家家户户都是要贴新的对联,新的门神,新的神位和新的福寿喜贴。今年我们家却是不消这许多,只在门框上贴一副对联,白底黑字,上写“每逢春节倍思亲”,下写“明月清风何处寻”,横批是“佳节思亲”。见小庄子里也有两家贴了白色对联,不由心惊,便去问母亲,她说:“喔,和我们家一样,他们家里也有符啊。就是那个你大伯,小时候还经常逗你玩呐,那个你大妈,经常来串门那个啊,你有印象吧?都刚刚走啦……哎,活人啊,好脆的,无常啊……”我沉默许久,竟讲不出话来。
看春晚的惯例今晚也没有延续,父亲,母亲和我,谁也没有心绪,三十晚上早早收拾完,就回房去睡觉了。躺在被窝里,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我却在想,今晚的月亮去哪里了?几番搜索皆不得见,突然又想起奶奶的话来:天上有个大神,白天睁着右眼,那就是太阳,晚上睁着左眼,那就是月亮。你看那月亮,圆的时候就是天神正细心看着我们呐,弯的时候啊,就是天神在打盹呐。我于是想,今晚是不是那位天神也去睡觉了呢?可惜我小时候太笨,如果那时候和她讲出这番想法,她一定是要“哈哈”的笑几声,摸一摸我的脑袋,然后夸赞我几句的吧?我抹了抹眼睛,心里竟有些甜意。
回忆着这几年的沧海桑田,我于是想,人生是不是就是由许多相遇与离别构成的呢?这并不仅是生死,也是缘分。我们都会更愿意靠近与自己志趣相投的人,追逐能予以自己帮助的人,嫌避自己厌恶的人,当然更多的人应该是萍水间的聚散。而正是这形形色色的别人,才构成了每一个我们自己。我也每天在别人的生命里来来去去,终也有离开这里的时候,那时候只希望自己能扮演的别人生命中积极的,美丽的成分多一些,也就足够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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