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暴雨,在行将秋半的时节,他总固执地认为:天气也许要凉快下来了罢!于是,在今天中午,他在公司的食堂吃罢饭,便琢磨去城西的公园走走。然而,他甫出食堂,走向公司的大院,炙热的阳光便包围了他;他忽而就有些犹豫了。
“但时节既是秋天,阳光总比溽暑时收敛了许多。即使只为消食,也应该出去走走。”他却只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他就漫游似的,沿着熟悉的道路而去。其中,他经过一处广场,广场间有一大片满是绿意的草坪。他望见草坪上,不时跳跃着一些野鸟,但也许其中斑鸠居多。并且,他隐隐听到从近的地方(也许是附近的丛林)传来低沉而悠长的鸟声,那大抵也是斑鸠的叫声。
本来,如果他不走到这里,自然界的一切也照例在如此演绎。但是,人生的每一次际遇,看似寻常,且大多只是重复,而究其实质,每一次又岂是相同的——因为,其中还包含着人的千变万化的心境。那么现在,他的心境,一面因烈日有所厌恶,一面,他对于自然的生趣而感到振奋,甚至,他羡慕羽禽们的无所拘束!似乎,在他看来,作为灵长的人类,反而更有无尽的羁牵!
他随后到了公园。在公园里,他随处看到很多石蒜花。这种花的别名叫作彼岸花,仿佛同生死攸关;于是多少带了些诡异,或者说神圣。而花的形状也果然很有些与众不同:花瓣像是一些细长的绸带,随时预备勾人魂魄似的。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种花,但想到“彼岸”的话,他又心生敬畏!
阳光果然炙热,即使在相对幽静的林园。他因此,只在林阴上闲走。他的打发时间的法宝是作诗。只说到作诗,他有时也会嘲笑自己。因为,似乎像他所写的,是不应被称作诗的。而天地间,诸如杜子美,顾宁人之流的诗,才是诗的典型。但他苦于积习难改;而又的确是遣闲的好的手段。如此而已!
他沿着园里的湖堤行走。有一阵,他走到一处,迎面望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手里攥着一个水果模样的东西,她扬向半空朝着路过的游人问道:
“这个是梨吗?”
有限的几个游人都爱理不理,他却迎上去,他看过了,他并且说:
“这不是梨!——但是什么,却也不知道!”
女子显然有了热情,她接着指向她身边的一棵树说:
“就是这棵树上的!”
他灵机一动,或者竟是本能;他走到那棵树下,对着繁茂的树叶拍了一张照片,随即用手机里已有的软件识别。
“是木瓜!”他有些惊喜地说。
虽然,单看女子掌中的果实,凭他的经验,似乎并不像木瓜。但既然软件识别了,大抵就是了吧。
“那么,木瓜可以吃吗?”
“可以吃!”
“那么送你吧!”她的脸上浮泛出灿烂的笑容来。
他接过她手中的木瓜。他向她表示感谢。虽然,在于他,他并不需要这枚木瓜;但想到这就是人生的一次际遇,他欣然接受了!
随即,他同她告辞。而此时的天空里,原本秋阳似火,忽而就下起了细密的雨来。他继续绕湖而行,并预备走出公园回去。雨始终很密,甚至有些大,他几乎一路小跑起来。在路的一处,在他前面,两个妇人走在一起,大概一老一少,年轻的那个也是中年妇女的样子了。忽而,那个年老的停住脚步,并且弯身下去,随即呜呜地哭了起来。那个年轻的一时间几乎有点慌了,而不住地安抚她。
他不知道她俩的情况,他只觉得人有时候会沮丧,痛苦,而这些,也因着人有很多羁牵的缘故罢。
雨终于没有停下去。他却不得不回去——像是也有某种羁牵。他在有着密雨的道上一路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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