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师叔,今天早上趁着阳光正好,我在公园里,像只流浪狗,瞎溜达,无意间注意到周边的树,有些巨树经历“山竹”之后轰然倒地。曾经在这片小森林里屹立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沐浴阳光,成为鸟的家园,俯视着树底下的花草和落叶,如今因为一阵风波,倒了,死了,被锯成多段运出公园。它们从小没有离开过家乡,公园便是它们的家乡。它们以往不知什么叫着思乡,现在被运离家乡,它们依旧不知什么叫思乡,因为它们没有思想,而我有,我此刻正在思想,更在思乡。我像棵树,被高铁运到远方,又盼着回到家乡,那里也有许多棵树,我不知它们的名字,只知道它们叫着家乡的树。
叔尼:你不知道它们的名字时,它们才代表着一切树。树无名时,才包含一切树,既包括梧桐树、杨树、桃树和柳树,也包括小树、巨树和绿树,更包括叶、茎、干和根。同样的,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时,你便只是穿着衣服的人类,我认识衣服,却不认识你,知道你是人,而当你仅仅只是人时也包含我,在那时候,我也无名了。我觉得,“无名”和“无私”应该同属一个娘胎,是双胞胎,它们都放弃众多细枝末节,将自己掏空,营造出一片巨大的虚空。越是虚空,越可以包含更多的事物和意义。无私者拥有博大辽阔的胸襟,海纳百川,心怀更多人。无名树便是一切树,当我拥有无名树时,我便拥有了一切树,当你无名时,你便是一切人。
醉人:然而,我有名字。我觉得任何正常人都难以忘记自己的名字,当我被取名时,当我牢记那个名字时,当那个符号就是我时,当有人叫我名字、我下意识回应时,我便再也无法遗忘那个名字,它从此有了别样的意义,将伴随我一生,除非某天,因为某种意外,我的意识变得混乱,再也不认识任何树、任何人和任何事物,我的意识混沌时,世界便是混沌的。即使站在你的角度,世界依旧是有序有规律的,只要我的意识混沌了,它便也是混沌的。
叔尼:你看到的世界永远只是你眼中的世界,即使某天你不幸瞎了,你所思所想的依旧只是你观念中的世界,当你死去,你的世界也将一同死去。然而世界还在,与你一起死去的是你的主观世界,是专属你一个人的。地球不仅仅是你我的,客观世界不仅仅是他的,它属于所有生物。世界在变,世界又没有在变。我,你,也许在变,也许在某个时刻开始就不曾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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