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堂的老婆是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二堂的老婆和人贩子是一伙的,二堂的老婆并没有打算和二堂过下去。
二堂结婚那年,四十一岁,他的老婆二十一岁,手里牵着一个一岁多一些的女孩,肚子里还有三个月的身孕。二堂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有个女人和他过日子,是个女人就行。
二堂如果不是花钱买老婆的话,他会打一辈子光棍。家里穷不说,长相老不说,身材矮也不说,最要命的是他说话大舌头,不和他过上十年,你绝对听不懂他说的啥。
二堂的老婆不仅模样俊俏,身段还好,皮肤还白,除了一口听不懂的外省话,没有啥可挑剔的。
两个人站在一起,活脱脱就是父女俩。所有人都觉得两个人不般配,包括二堂的大哥大堂。二堂买老婆花了两千二,大堂出了一千,那可是他几年的积蓄,在八十年代,那绝对是一笔巨款。
结婚那天,大堂反复叮嘱二堂,晚上睡觉不能那么死,买来的老婆跑走,一点都不稀罕,何况两个人差距那么大。后来大堂还是不放心,招呼了两个不错的邻居,在院子外面埋伏了一夜,就怕有个闪失。
其实,二堂老婆根本没有想和二堂过上一夜,但是按照他们这个团伙的骗婚章程,男方存折里的钱,也应该属于他们。二堂老婆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嫌弃,反而处处呈现出一副小鸟依人般的温柔,仅从这一点来说,二堂老婆内心的强悍,就足以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一个月过去了,二堂媳妇能里能外,把一个破旧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把二堂的脏衣服洗了一个彻彻底底,把二堂常年瘫痪在床的娘照顾得面面俱到。见到每一个街坊邻居,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当然,二堂对待老婆,更是拿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啥活都是和老婆抢着干,累活绝对不让老婆干。
从一个生活细节,就能知道二堂对这个女人有多好。二堂舌头大,女人听不懂他说啥,女人说的是贵州话,二堂也听不懂。二堂为了问清楚女人想吃啥,把能叫出名的菜都摆在桌子上,让女人进行挑选。女人看到二堂对她的关爱有几次,女人的眼神,除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竟然多了一些复杂。
当所有人都认为二堂有好福气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陌生人,以磨剪子磨菜刀为由,把村里为数不多的街道给转了个遍。很多人都没有多想,但二堂却留了心。
当天夜里,还是和往常一样,二堂睡在外侧,孩子睡在中间,二堂老婆睡在内侧。与往日不同的是,二堂用一条粗布绳子,一头系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头系在孩子的手臂上,且都打了死结。做这件事的时候,二堂是趁老婆起身去厕所的时候,以往,二堂绝对会寸步不离,但那晚,二堂破天荒地没有跟出去,所以二堂老婆再上床时,并没有发现。
二堂知道,如果这个女人不跟着他过日子,她会有一千种逃跑的方式,留下她的唯一办法,就是她自己想留下来。
二堂老婆那晚的计划很周全,他在二堂的碗里和围墙边的狗盆里,都放了一片安眠药,以前骗婚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也从没有失过手。外面的接应也通过白天传递的信号,明确了位置。只是那晚,狗吃了睡去了,二堂只是佯装喝了一口,以粥凉了为借口,出门就给倒了。因为,他还是发现了这个女人在这一天里的反常表现。
二堂故意鼾声大作,女人一直没有睡着,后半夜,女人起身,推了推二堂,二堂没有任何反应,又使劲推了推,二堂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当女人准备去抱孩子的时候,二堂一翻身,把孩子给搂了一个结结实实。女人用手再去抱,却是纹丝不动了。
老娘要闪人了女人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屋后作为暗号的猫头鹰的叫声划破了夜空。女人起身,把早就收拾好的属于二堂的可怜的一点细软,都给带上,然后打开院门,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二堂长叹一口气,他不确定女人是否会因为孩子回头,但他确定女人已经跑了,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没有起身去追,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打湿了被子。
当接应她的人,看到只有她自己跑出来了,孩子还没有跟着她一起,立刻一顿拳打脚踢。在她的同伙看来,孩子就是他们骗婚的最好道具,竟然让女人丢在了二堂家,简直太失败了。
第二天,当二堂失魂落魄地抱着哭泣的孩子走到大街上,所有人都知道二堂老婆跑了,大堂狠狠地打了二堂几个耳光之后,组织村里人出去找人,几十辆自行车瞬间奔向了村外的四面八方。
排查了十里八村,甚至在县城里唯一的长途汽车站蹲守了几天,连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大堂想到把女孩送人,说是送人,其实是想让人家给上一些钱财,多少挽回一点损失。
二堂发疯了一样,坚决不同意,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孩子每天在他眼前跑来跑去,偶尔还会奶声奶气地叫他一声爹,俨然成为了他的快乐源泉和精神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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