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长推理的小说家拉着行李箱,走进这家装潢奢华历史悠久的中世纪风格的酒店。
前台的服务人员是位独眼的老太太,她弯着腰驼着背,取下小说家提前预订的房间钥匙,喊来高高壮壮的行李员帮小说家拿箱子,引他去房间。
小说家环顾酒店大堂四周,右手边是客人的休息区,环境优雅,有个交响乐团的小舞台,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正是下午茶时间,喷泉池旁,四五位客人正在喝着茶闲聊。左侧是酒店的螺旋型步梯,台阶上有两位绅士正在交谈,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们,礼貌地朝小说家点点头。小说家笑了笑回礼。
酒店保留着老式电梯的样子,上行速度不快,电梯里播放着悠扬的协奏曲,令人心情舒畅。
服务生告诉小说家关于酒店的规定,希望他能遵守。
电梯停在七层,电梯门缓缓开启。
服务生带着他来到706号房间,这个房间刚好在步梯的拐角处。
房间内部设计与酒店风格相呼应,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小说家给了服务生小费,把这个非常啰嗦的大高个打发走,关上门。
这个房间临街,窗外被高楼大厦占据,各个街道都是车水马龙的景象。
他拉上本就没什么光线的窗帘,他似乎很适应这种黑暗。
小说家打开行李箱,取出里面的手提电脑。
透过电脑蓝莹莹的屏幕亮光,他的面部表情显得异常扭曲,诡异。
现在并不是这里的旅游旺季,他却早在一个月前预订了房间,好像是早就决定了来这里做些什么事情。
小说家平日里的生活很单调,除了坐在电脑前写点耐人寻味的案件,就是去论坛听别人讲奇奇怪怪的故事。
他也是偶尔动身去他感兴趣的城市收集写作素材。
可是这次显然他是有计划的。
小说家把手机关机,打算与世隔绝。
夜幕慢慢席卷大地,给这座城添上神秘感。
白天街道的熙熙攘攘,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静悄悄的房间内,响起急促的电话铃。
小说家离开电脑桌前,去接电话。
电话是从前台打来的,女孩甜美的声音夹杂着电声波干扰的杂音,传进小说家的耳朵里。
看样子,今天下午在前台接待他的老太太已经下班了。
“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来一楼就餐。”
“知道了,谢谢。”
他挂了电话,去洗漱间洗了把脸。
抬头看看镜子里,满脸胡茬的自己,觉得自己好像过于邋遢了,于是拆开一次性的剃须刀开始修复自己本该散发着无限魅力的那张俊俏的脸。
换上准备好的西服套装,摇身变成上流社会的贵族绅士。
小说家很满意自己这身行头,站在落地镜前,冲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
他将自己的近视镜放进口袋里,打着哈欠离开房间。
一楼的餐厅比他来时热闹许多,有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谈笑着吃晚饭,有不少成双成对的夫妻和情侣伴着小提琴曲,在舞池翩翩起舞,也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单身贵族,在独享自己那份丰盛的晚餐。
一群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在餐厅的过道上奔跑嬉笑。
正在和同伴追逐的小女孩不小心撞在那个戴着礼帽的男子身上。
男子蹲下身子,笑眯眯的问小女孩有没有受伤。
小说家认出这两个男子正是下午打过照面的那两位绅士。
他们径直走向一位坐在轮椅上等待Waiter倒红酒的金发少年。
少年的皮肤白皙到接近苍白,好像身体很不好。
绅士们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少年有着较高的社会地位。
小说家环顾过四周,安心的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像是天裂了个大口子,伴着雷鸣,倾盆大雨落下。
这时,从酒店大门外走进来四个身着黑色风衣,需要住店的客人。
在酒店大厅等待客人的前台和服务生,赶紧迎上去,告诉客人们不要把雨水弄得到处都是。
走在最前面的客人脱掉外套丢到一旁,这是位个头不高,扎着马尾,身穿花色旗袍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15、6岁的样子,身后跟着两个黑人保镖,还有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性助理。
她的出现令整个酒店的气氛变得很不寻常。
餐厅里很多客人停止交流和进食,站起身,目光注视着她。
“房间准备好了吗?”
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都准备好了,也已经跟客人们交代过,顶层的房间绝对不会有外人进出。”
这个神秘的女孩用异色瞳眸看向餐厅,露出邪魅一笑。
似乎大家在忌惮着她。
就连正在玩耍的孩子,都乖乖回到家人身边。
小说家来了兴致。
他觉得这些变化十分有趣,很想弄清楚来的这个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说家没有像往常一样,吃过饭去散步,而是打着哈欠,戴上眼镜,回房间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舟车劳顿的缘故。
午夜
酒店顶层是这家酒店最奢华也是最大的几间套房。
这里正在举行以“鬼怪”为主题的假面舞会。
小说家从行李箱里取出整整齐齐叠放着的神父常服。
原来他来到这座有着各种传说的城市不仅仅为了收集写作素材,也是为印证传说而来。
小说家穿上黑袍,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换衣服,却是他最爱的。
他背诵着经文,用薄薄的唇轻吻在承载信仰的十字架。
他是旅人,是小说家,更是拥有着神职的驱魔师。
顶层所有房间的大门敞开,与酒店格格不入的死亡重金属穿透墙壁在整个楼层彻响。
互诉情愫的男男女女,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纠缠在一起。
女巫戴着粉色的面具,骑在魔法扫把上,在房间里穿梭,不时发出咯咯咯的怪笑。
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对视一眼,笑着化为蝙蝠跟在女巫身后飞翔。
这里汇聚着这座城里所有传说中的生物,它们在狂欢,在原罪里显露出真面目。
被恶魔夺取肉体的灵魂在吼叫,在求饶。
神父能够感受到这一切,也知道他们在经历什么。
他划开手臂,用自己的鲜血在空中画出驱逐恶魔的符号,嘴里不断吟唱着咒语。
随着一声声喊叫,一些恶魔被赶回地狱。
神父落下眼泪,为已经残缺不堪的灵魂,送行。
沉浸在午夜舞会的客人们被这位不速之客所扰。
斜躺在贵妃塌的红衣女子,打了个响指,音乐声停止。
“哇唔哇唔,瞧,这是谁来了。”她抽了口烟杆头点燃的烟草,“好久不见呀,神父大人。”
“别在那里假惺惺的。”神父刚要叫出他的名字。
她摇摇手指说道:“我的名字可不是你随便就能叫的。”
“是吗?”神父把自己的血抹在十字架上对准她,再次吟唱咒语,“还真不知道大魔王居然有这种癖好。”
“我很喜欢这副皮囊,比以前的方便多了。”
在咒语里她无法行动。
红衣女子的高傲姿态,顿时消失。
她惊慌失措中,保持自己的孤傲。
“你!”
“居然饮了恶魔血?”
“哈哈哈,撒旦那个大情种居然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你!”
“你要想清楚,把我送回去,这个躯体就会腐烂死掉。”
她的愤怒值上升到顶点,酒店出现轻微晃动,普通住客们以为是地震,纷纷向酒店外逃去。
神父说了句“闭嘴”之后,把以傲慢著称的路西法大魔王送回家后,对在场的生物们说:“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的,快点消失!”
战栗中的它们,选择溜之大吉。
一身中国风的姑娘推着轮椅上的少年从最里面的房间缓缓走来。
午夜绅士们变回野兽,亮起他们引以为傲的血色瞳眸,露出锋利的獠牙向神父宣誓主权。
神父似乎对他们习以为常,相当镇静的从衣服里一把淋过死人血的匕首并施加咒语。
“我母亲在哪?!”神父语气很不友好。
少年坐起身,恢复原本的模样,一头银发直垂地面,嗜血的瞳眸直勾勾看向同是血族血脉的异类,说道:“我们不能心平气和的交谈一次吗?”
少年是血族长老之一,是神父母亲的亲弟弟,一直对自家姐姐充满仰慕之情,他知道关于神父的父母所有的事情。
他不想与他为敌,对他而言,神父是家人。
这种关系直到100年前的一天,一切都变了。
他知道当初如果自己努力一下,也许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姐姐最爱的男人死去,可爱的外甥背负罪孽,就连……
女孩将高脚杯里的鲜血一饮而尽,用轻蔑的语气对神父说:“你就是个杂种,有什么资格见我的母亲?”
“小樱?”
神父突然意识到这个神秘的女子是谁。
她是自己的妹妹,是血族的公主。
她有着跟母亲那般美丽的容颜,他早该发现的。
可是,她似乎不记得他嘴里说的这个杂种是自己的亲哥哥。
神父一直都记得因为自己的弱小,父亲被杀,母亲消失,就连自己心爱的妹妹,也被掳走。
那时奄奄一息的他,与恶魔订下契约。
他要复仇,向所有异生物复仇。
而今,从地狱归来的他,在世界各地收集有关他们的线索,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的一切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他的模样,还有他那颗被粉碎的心。
面对着距离母亲最近的血族长老,自己曾经最信赖的小舅舅,他没有过多的情感释放,他只是想见母亲一面,让她说出当年的真相。
神父开始吟唱,四周结界展开,将异生物们困在其中。
“我母亲在哪?”
少年把玩着他家族标志的戒指,走向神父,
打了个响指,阴暗的房间里,被鹅黄色的灯光点亮。
恍惚间,有种家的错觉。
少年坐下来,恢复到自己平日里的虚弱,对神父说道:“葵,我们是家人,不是仇人。”
“家人?”神父不屑的扯动嘴角,“那时候你在哪?”
被他这么质问,少年一时语塞。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少年知道他的心结,可他却无能为力。
他不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关乎到整个血族的声誉。
神父渐渐失去耐心。
窗外游荡的鬼魂们觉察到异象,在酒店上空盘旋。
酒店大厅的工作人员,此时,在黑暗中,等待下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神父在自己的结界里可以为所欲为,只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妹妹在自己面前。
结界里的每一个生物都紧绷着神经,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游魂的叫声响彻天际。
酒店客人们跑去前台抱怨突如其来的停电。
房间内写下遗书的轻生女孩,在割腕后,看见站在自己脚边那位身着黑色西装,表情严肃的死神大人。
她笑着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眼神里透出悲伤的死神伸出手来牵起女孩冰冷的手,一同离开这生无可恋的世界。
一声雷响,魔王来访人间。
他站在正在发脾气的神父身后,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葵从睡梦中醒来。
撒旦正在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他。
“醒了?”
他不甘心的闭起眼睛。
他还在地狱里,作为契约交换条件,成为地狱的一员。
他扯了扯脖子上被撒旦加了封印的皮质宠物项圈。
除非撒旦玩腻了,否则他想走绝对不可能。
虽然他成功脱逃了几次,结果还是回到地狱。
恶魔实现了他的愿望,这是他必须承受的后果。
在地狱的日子很无聊,因为他是撒旦身边的人,地狱生活的所有异生物都在忌惮他。
没有人愿意跟他聊天,也没有人敢试图亲近他。
他渐渐忘记阳光的样子,花草树木的味道,世间的一切美好,都与他无关。
路西法偶尔会跑来路西法的宫殿,来调侃被恶魔囚禁的低级生物。
“你说你,当年跑都跑了,不把自己好好藏起来,非要用自己的能力,你喝了撒旦的血,就算你身上刻着隐藏自己的阵法,也没用。”
路西法冷嘲热讽的盯着正在换衬衣的葵。
葵看着镜子里,瘦到弱不禁风的自己,对趴在床上看起来很闲的路西法说道:“你很闲吗?”
“今天没我的公务。”路西法翻个身,一仰头看到因为愤怒脸颊红彤彤的撒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兄弟,你的恶魔角呢,你这脸红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谁。”
路西法捂着笑痛的肚子。
“笑什么笑,还不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被中国的阎王爷数落了半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能不能收敛点?”
撒旦为了去见阎王,跟他老人家赔礼道歉,收起自己的恶魔真身,但是被中国那个絮絮叨叨的老头说教了整整一天,越想越气,一掌拍碎房间里的石桌。
葵刚好端起自己的茶杯,就像没看到撒旦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去。
路西法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个这样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月了吧。”撒旦双顺着鬓角摸着自己的头发,他恶魔身份象征的两只巨大无比的恶魔角显现。
路西法伸出手指算了算,“乖乖,这岂不是从他这次回来,一直把你当做空气吗,你说你也是,何必呢,咱地狱里女恶魔多了去了,各个貌美如花,你倒好养了个低级生物不说,是个男的也就罢了,还是个驱魔师,你是不是疯了。”
撒旦大吼道:“滚!”
在他没有出手之前,路西法打了个响指把自己转送到安全地带。
撒旦很清楚眼前这个人,他不属于这里。
所以他加固宫殿的咒语,以防葵再次逃跑。
葵终日无所事事的宫殿里,浇浇花拔拔草,通过魔镜,看看人间。
小樱在舅舅那里得知葵就是她睡梦里呼唤的哥哥,决定留在酒店,等哥哥回来。
随着时代瞬息变化,不变的是少年容颜依旧,酒店还是旧时的模样。
音乐响起,开启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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