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的城门紧闭着,黑夜凝住最后一丝凄凉,昨日繁华梦里,还有那商女秦淮河畔高声明唱,今日,除却烟雨楼台,百万亩的下弦,空的只剩下她一人了。
当年端宎皇朝,他们一起斩了幽皇,为天下夺了太平。当年关系亲如家人的兄弟,现如今,却成了互相残杀的仇人。
女子跪坐在云庭里,熏香惹得桃花变了味,微微鲜血味传来,伴着淡淡桃花香,她知道,良儿杀人了。
刹时,天降四把利剑,正朝着女子飞来,女子闭目,右手忽的拨开玄觞扇,掩面而遮,利剑飞下,直直的撞在扇面上,唑唑掉落女子脚旁,随即,又两支剑飞速跃下,如弹指般划过女子的玄月衣,勾丝长袍瞬时带下,女子挺身一跃,褪下长袍,右手收扇一旋。
“既是上弦来者,又何须藏于暗处!”
玄觞扇已变作玄阳剑,剑锋刃利,自开剑起,已沾满鲜血。女子携剑踏上屋顶,如梦幻影,伴长烟挥刀斩杀,叠叠黑影纷纷落下,一霎的宁静,塞的要人窒息。女子迈向最高处,向下俯视。下弦城漆色如泥,圆月当空,她瞧那全城之境,蓦的,咧嘴笑了。
上弦来者,数万人马,黑压压一片,悄无声息。
直到三年后,女子才明白,那晚,皇后要杀的不只是她,那个女人要的,是让整个下弦,灰飞烟灭。
“沅儿,你可怕了?”
女子神态自若,伫立在原地,她怕?呵!她有什么好怕的。如今全城只剩她一人,除却那个不怕死的良儿,她有何事可怕?
“沅儿,我知你勇敢无畏,快意恩仇,无忧无虑,你以为这是江湖?哈哈哈哈!笑话!你以为躲在这下弦之城,整日以酒作乐便可安稳一世,你的抱负呢?你的愁?你的怨?都了结了吗?捕鱼炊烹,男耕女织,还真是安逸。可人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你和他们不同,你开了新朝,你是功臣!你还有你要享的荣华富贵!你还有你的……家人。”
“别跟我提家人!!装好人?呵!你不配!”
皇后从琉璃珠中看着,眉眼傲然,自己便是罪魁祸首,无罪者孤身一人,有罪者集万千于一身,她不心虚,因为,她有权。
“这么说,城主是不愿跟我走了?”
女子怒目视着琉璃珠,转瞬,却又散了,“皇后,您一番话令我想起旧事,多年过去,愁、怨都没了,您说的对,人不该这样活着,所以,皇后娘娘,老臣与您,从此……”
“不共戴天!”
“所以,好戏,开始!”
那个晚上,女子手持玄阳剑,只身刺杀数千人,她不知外面的良儿如何?没顾虑是假的,每杀一人,少年的脸就在她面前闪过。挥剑,落下,挥剑,落下,挥剑,落下……玄色衣裳混杂在一起,她恨,恨他们都穿着她最喜欢的玄色衣裳,他们舞剑的样子与她那样像,为何?为何!
圆月皎瑕,可下弦的街充斥着血的味道,腥凝入土,剑划饮血,一剑毙命,若是当年,这些人都是她的兄弟,可如今,他们何罪之有?只是听一人号令,多么完美的借刀杀人,只是苦了这些死士的家人,何其惋惜?
“皇后!有种出来见我!”
浑身是血的女子立在中央,眼神凶煞,众人皆知,女子无怒时便已令人生寒,如今手握冥鬼玄阳剑,怒气极盛,靠近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叫寒樱行动吧。”皇后小声说道。
云公公拈着碎步迅速转过回廊,尚樱殿中一人静静跪坐,未点烛,昏暗下,男子的脸棱角分明,阴森无比。
“寒公子,娘娘应了。”
公子微睁双眸,瞧了瞧月色。
“今晚,杀谁?”
“下弦城主,天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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