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当年东关最有名气的流氓是闻名全城的马傻子，巧合的是，这个人的名字居然和一百年前的那位义军首领一样，也叫马国良。他本来没有外号，只是一个国营工厂的普通工人。文革开始后，成分好，当过兵，又练过摔跤的马国良，自然是各造反派组织争取的对象。马国良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人很精明，他最初并未加入任何组织，在文—革刚刚开始的几个月里，他到处与人辩论，经常公开演讲，一度成为炙手可热的造反名人。为了拉拢马国良这样的干将加入己方，各大造反派组织免不了连番地“封官许愿”。老马则很沉稳地连连拒绝诱惑，一直等到某组织直接任命他为“常委”，他才很不情愿地加入了这一队伍。
1967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后的第36个年头，长春爆发了文—革开始以后规模最大的一次武斗。武斗双方为了争夺长春“站前旅社”这个所谓的据点，动用了重机枪、迫击炮、野战炮，甚至坦克和装甲车。战事持续了三天三夜，站前旅社最终被夷为平地，方圆数百米尽为焦土，40多人在冲突中丧生。
马国良加入的组织，归属于“二总部”，是进攻的一方。据说战斗持续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的马国良，腰上绑满手榴弹，抱着一个炸药包，在枪林弹雨中只身冲入对方狭窄的街垒——一连串爆炸声过后，守方“东方红公社”的机枪没了声音，“二总部”一方夺取了可以直接攻击对方指挥所的有利地形。不一会，一位据说是调校炮轨的专家被请上了阵地，经她校正后发射的炮弹，几乎百发百中……
几声炮响之后，马国良所属的一方终于获得惨胜。
马国良没有死。他身上拴着的手榴弹，都是实心的训练弹。炸药包爆炸的时候，他已经顺势隐蔽在一堵倾塌的矮墙下面。尽管如此，炸飞的碎石还是在他的脑袋上开了个“天窗”。
在医院里躺了一阵子，换了块玻璃钢脑壳的马国良，人虽然活着，却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常常独坐发呆，反应明显迟钝，话也越来越少。慢慢地，“马傻子”就成了马国良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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