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情书

搬到新家后，我时常端着茶杯，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凝视对面的中学操场。

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跑过，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就连他们的身影也带着不容置疑的青春味道。

女孩子的马尾如钟摆一般在身后有节奏地晃动，男孩子从后面超上来，故意撞她一下，惹出一句嗔怪。然后，身边的少年们开始起哄，互相推搡着追逐起来。

我的嘴角亦在此时不自觉地带起笑，小啜一口，又满足地喟叹一声，青春真好。意识到自己到底也到了这样的年纪，尚未老去却已离青春好远。

前几天，因为先生不在，正在搬家整理东西的婆婆问我能不能把先生放在老家的一沓信件扔掉。我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经过允许，我甚至看过其中几份，她的字很漂亮，作文的水平也好，果然是文科生。这是当时我看完之后对先生说的。先生不置可否，只笑着问我，为什么这么大方。为什么不大方。我是理科生，作文水平却比她还好。

然后我们都笑，青春已经过去，我们早已不是那时的少年。

情书却还是情书。应该扔了吗。我有点犹豫，不扔的话又要放在哪里。老家不合适，怕最后弄丢了，毕竟是先生的过去，我尊重它，亦对她没有爱恨。新房子里的空间倒是很多，但放在眼皮底下，看到了就不免要拿出来品读一番，是不是又有点过分？于是和婆婆说，先快递过来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我算着时差，果真和先生商量起来。他倒是因为这些东西还留着而觉得诧异，早已忘记了当初小心翼翼的心情。又顾虑到我的感受，很有生存欲望地全权委托给我。末了，问我一句，你的那些呢，好像还有人为你写过小说，隔壁班那个。

我当然装作不记得。反正我的记性差他是知道的。

实际上，这本姑且被称为小说的东西现在还放在母亲家的书房抽屉里。男生的字并不好看，弯弯扭扭却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整个笔记本。收到时我认真地读过两遍，可惜文笔实在太差，自然是严词拒绝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作文水平有没有更好一些。

当然也有先生不知道的。最出乎意料的一封来自高中学妹，这个学妹我听说过，但并不熟悉。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我留着短发，又时常打篮球，过于肆意的缘故。当然我也没有回应，毕业后亦未再见，估计她都想像不出我现在留长发的样子。我亦回忆不起她的名字。

最后还是决定把先生的这些信件留下来，当我们年老的时候，也许可以戴着老花眼镜再仔细读一读，笑一笑，想想那个人、那件事以及那些久远的岁月。

手上青春还剩多少

思念还有多少煎熬

偶尔清洁用过的梳子

留下了时光的线条

你的世界但愿都好

当我想起你的微笑

无意重读那年的情书

时光悠悠青春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