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在聊天。在车站边上。有个男人弓着身扶住一个小男孩,男人背上覆着的一个红色与藏青色间杂的拉链包,几乎将他一大半后背挡住。男孩三四岁,步子还不稳健,不倒翁似的晃来晃去,男人一撒开手,他立即扑向坐着的一个胖女人。黑色羽绒服宽松地将这个胖女人裹住,却并没有因为色泽的暗沉让她因此缩小了体积,哪怕只是视觉上的。她那犹如吹了气的鼓出的腮帮在深栗色的波浪中凸出来,她笑容满面,红晕在阳光照射下洇开。她将男孩圈在怀里,从座位上站起,三下两下举起,边与边上她的婆婆叨叨几句,又对着蹲在边上的五十开外的女人——大约是她们的邻居说笑着。
她们刚刚沦陷在家长里短的云雾里,意犹未尽,乍然因为男孩的“闯入”,语境瞬间切换至打趣中:“嗨,叫**。”几个大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男孩便用不连贯的语句喊叫:“*——*。”牙牙之语惹得人们哈哈大笑。胖女人抱着男孩往超市走去,回来时男孩手中举着一块白色的带柄糖果。
大人们开始把注意力转移至男孩身上。那位蹲着的女人故意拖住男孩,在他往奶奶走近的瞬间,将他拉回,犹如橡皮筋,逗引得男孩屡屡绽开笑颜。
男孩的眼睛一直胶水般吸住糖果,徒劳地扯着外面封着的透明塑料袋。胖女人说:“回家再吃。”男孩听懂了,他立即双脚点地,弹簧般上下振动,他在以肢体语言表示反抗。没想到,不作什么过渡,他的妈妈--胖女人帮着撕开了包装,男孩一下子叼住白色的顶端,含在嘴里。他欢快地在四个大人中间来回走动,双脚时而一顿一顿,仿佛沉浸在这顿脚节奏中,或者是因为感慨糖果的甜不由自主的动作。
这种很早前就见过的古老的游戏,还完整而固执地覆盖在城乡接合部,以及广大的农村,世世代代沿袭下来。
迎着中午的阳光,我观察着这一切,并记录下来。因为刚好错过十一点前的班点,去往老家的车子便隔开足足一小时,正是饭点,司机也得休息。这难得空出来的悠闲时光,像一块巨大的蛋糕,溢出香味,我贪婪地嗅着,吮吸着,仅仅只流露出一小部分的惋惜。在我就着一本书,在笔记本上写下大部分字的时候,一个男人,一个缩着脖子抱着箱牛奶的男人向我靠近,脸上布满诧异,因为寒冷,他将自己扭曲得几近佝偻,他把头偏过来,字的倒影刚刚挨着他的目光,便一下子弹开,随即往站台边上的樟树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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