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未名湖畔,有一座长方形的白色大理石墓碑,碑上镌刻着叶剑英题词“中国人民的美国朋友埃德加·斯诺之墓”。
斯诺这个名字在中国和白求恩有点像,都知道斯诺是个记者,就像都知道白求恩是个医生一样,几乎人人都听说过,但具体报道了什么,救治了谁,就不太能说的清了。
最近读了《红星闪耀中国》,对斯诺这个人有了新的认识,就来讲讲这个人,顺便介绍下他和中国斩不断的情缘。
一.出生
13世纪意大利人马可·波罗的游记为世人展示了繁荣的中华帝国,激起无数西方人对神秘东方的无限向往。700多年之后,美国人埃德加·斯诺来到中国,看到的是一个衰落、贫穷、苦难、迷茫,在泥沼中绝望挣扎的中国。
1905年7月19日,埃德加·斯诺诞生于美国中部的密苏里州堪萨斯城的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像很多早期的美国家庭,斯诺的家庭是一个多国籍、多民族家庭,他外祖父是德国人,外祖母是出生于西里西亚的爱尔兰后裔。父亲詹姆士是共和党人,信仰新教;母亲是民主党人,虔诚的天主教徒。
詹姆士虽然和异教徒结了婚,却坚决反对将斯诺培养成为天主教徒,在父亲的要求下, 斯诺每个周六都要读反天主教的书以及当时流传甚广的“不可知论”思想的讲演录,斯诺后来回忆道:“父亲向我灌输的怀疑主义使我对许多事情注重理性的分析,并且促使我避开任何形式的绝对僵死的教条和观念。”
成长于这样一个不同血统、不同政见、不同宗教信仰的家庭,使得斯诺逐渐养成了不盲从、重分析、爱思索的性格,斯诺渐渐的不信教了,但是为了不伤母亲的心,他仍勉强参加教堂礼拜仪式,直到1928年离家远游后,他再也不信教了。
逐渐长大的斯诺,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20世纪初期的美国,正处于由农业资本主义时代向工业资本主义过渡的时期,经济处于上升发展之中,人们自信且向上。马克·吐温的小说《汤姆·索耶历险记》、《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影响了那一代美国人,同成了斯诺冒险的原动力。
1922年夏,17岁的斯诺约请两位朋友——查理斯·怀特和罗伯特·朗进行了一场西部冒险旅行,在这次旅行中,斯诺第一次见到了太平洋,就被这浩瀚的大洋吸引,从此埋下了远洋的种子。
1927年,美国经济正处于衰落前的高涨时期,股票市场一片火热,斯诺也在这难得一遇的大牛市中赚到了800美元,他的旅行计划终于可以成型了。
“我对单调的生活感到沮丧,因为我像大机器的齿轮一样工作,而青春年华就这样流失。我需要改变这刻板的生活方式。”年轻而骚动的心,在给父母写了这样一封信后,怀揣800美元,斯诺以甲板水手的身份登上了“兰德诺”号远洋轮,朝着太平洋彼岸进发。
1928年7月6日,斯诺从日本搭船抵达中国上海口岸,来到了“东方巴黎”上海,原本只计划停留六周,却被这东方魅力吸引了,滞留中国13年。从此,一个从美国中部密苏里州出来看世界、“撞大运”的人,历尽艰辛,成为了一个“世界公民”。
二.世界公民
来到上海之后,斯诺先后在《密勒氏评论报》、《芝加哥论坛报》工作,期间他去过南京、浙江、江苏上海、天津、东北、北平、山东、内蒙古等地,他带着美国资产阶级的思想观念踏遍大半个中国,体验中国社会生活,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看法。这时,他还对国民党抱有很大的希望。
1930年3月,作为美国统一新闻协会驻远东记者,斯诺在缅甸和印度进行了一场唐吉坷德式的远行,缅、印之行,斯诺不仅又一次体验了冒险旅行的快乐,更进一步认识亚洲人民。也正是这次远行,坚定了他再次回到中国,研究中国社会的决心。
远行期间,他写了大量的采访报道,第一个向世界报道了缅甸的农民起义。在越南的河内市,他见到了与中国上海一样的情景,法国殖民主义者专横跋扈,奴役被压迫者。在印度,他第一次拜访了国大党领袖尼赫鲁、“非暴力不合作运动”领袖甘地,也认识了甘地的追随者、妇女活动家——萨洛吉妮·纳杜。在印度,斯诺还结识了信仰共产主义的苏哈西妮女士,通过与苏哈西妮的交谈、争论,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一些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在印度的实践。
印度和缅甸之行之后,斯诺得出了结论:“在许多难以看清,却很重要的方面,中国人远比其他东方人先进,亚洲在文化上的领导权最终而且不可避免地会落在他们身上。这样你就会懂得在今天的表面变化下面,有一种真正然而缓慢的历史性变化,这个变化过程将逐渐加快,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产生一种从封建主义到现代主义的过渡,而这是顺应历史之必然的。”
由此,斯诺想起了密勒曾对他说过的:在今后20年内,中国所发生的事情将是世界性的大事。他要尽快回到中国去,“我希望看到它的发生,而在未发生以前,如果可能,我要预先知道一些情况。”
回到中国之后,斯诺深入到抗日前线,进行了一线报道,1933年,斯诺将他在亚洲的旅行见闻和观感汇集成书出版,名为《远东前线》。
随着对中国深入了解,斯诺对国民党彻底失望了,他得出结论:国民党政府已成为一个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没有精神的躯壳;一个军事独裁者的私人幕府。国民党也不再是一面革命的旗帜。从这个时候起,斯诺开始将目光转向中国共产党。
三.西行
自从1927年十一月,中国第一个苏维埃在湖南省茶陵成立以来,红军就遭到了国民党政府严密的新闻封锁,想要进入苏区比进入西藏还要难。在斯诺之前从来没有人进入苏区再回来,向人们讲述红区的故事。
由于长期的新闻封锁,苏区在当时成为了迷一样的存在,甚至连是否真的存在红军都是有争议的。当年对共产党的抹黑有多严重,共产党执政20年之后的1971年,尼克松派基辛格来中国打破外交僵局,由于长期隔绝,来之前,他们最担心的还是怕见到毛泽东和周恩来等人需要磕头。
国民党在报纸上对共产党肆意抹黑,记述各种共产党暴行的恐怖故事充斥着国民党和外国报纸,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斯诺偶然得到了一个可以去延安的机会,注射完天花、伤寒、霍乱、斑疹伤寒和鼠疫疫苗(西北当时各种病肆虐),毫不夸张的说,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离开北京朝西安进发的。斯诺在延安期间,国民党报纸上甚至发布了其“已遭土匪杀害”的死讯。
斯诺之所以能够冲破层层封锁,到达西安,并经西安前往延安,还得从1931年说起。1931年9月,日本开始进攻东北,张学良接受了蒋介石不抵抗的命令,东北军未放一枪撤离东北,后被派到陕西“剿匪”前线。
结果匪没剿成,天天听红军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同我们一起打回老家去”,眼泪都要听出来了,还有一部分打败仗被红军扣住进行思想教育后放回,我党的思想政治工作水平那绝对无人能敌,接受完教育再回去的东北军打死也不愿再继续打红军做无谓牺牲了。
张学良本人也受到强烈“左倾”影响,秘密前往延安与周恩来签署停战协议,红军派代表在张学良军队中,帮助组建政治训练。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斯诺才能突破重重封锁,顺利进入苏区。
在延安,斯诺见到了毛泽东、彭德怀、徐海东、周恩来和徐特立等领导人。局外人的视角写出了当时陕北红色中国地貌、人情、制度和领导人的许多细节,通过他们的讲述、行动、以及当时的生活状况,以一名记者的名义向外界宣传真正的共产党、真正的红军状况,消除了外界对中国共产党、红军的不实之词。
这一系列访谈就是后来风靡海内外的《红星照耀中国》一书,1937年由戈兰茨公司第一次出版,在世界引起巨大轰动,中国读者比较熟悉这本书的另一个名字——《西行漫记》,那是因为1938年2月在上海出版中译本时,遭到国民党封禁,且由于当抗日战争已经开始,考虑到联合统一战线等情况,书名改为《西行漫记》。
二战胜利之后,美国盛行麦肯锡主义,即一方面在国际上与苏联对抗,另一方面在国内害怕共产主义兴起,在这种氛围下,“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自然待不下去,只好居家迁往瑞士。之后,斯诺还曾3次到访中国。
1970年斯诺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访问新中国,10月1日,在检阅国庆群众游行队伍 的天安门城楼上 ,斯诺夫妇站在毛泽东的身边 ,一周后 , 《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发表了这一合照 ,报纸右角上刊登的毛主席语录是 :“全世界人民包括美国人民都是我们的朋友 。”这实际上是向世界发出的一个信号:“中国政府已经 决定实现中美之间的缓和 。”可惜此举太过隐晦,基辛格要到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1972年2月15日, 斯诺在中国农历新年去世,6天后 , 毛泽东在中南海会见了 来访的美国总统尼克松。谈话中,毛泽东说 , 我对美国一知半解 , 请你介绍几位老师给我。尼克松说 , 好 , 一定是全国最好的名师。
毛泽东无限感慨地说 : 这正是我对斯诺先生的评价。斯诺先生已在几天前去世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