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十一的晚上,打开邮箱,收到前两年毕业的非洲学员给我发的邮件。他说:好久没有和你联系,是因为我被部署在了国家反恐战线的前沿……我很喜欢中国,真庆幸你生活在一个迷人而充满希望的国度。
看到最后这句话,我的心忽地一沉。原本还在刷着淘宝,看看能不能在双十一最后的几个小时里再败点什么,突然就果断地点了“关闭”键。双十一剁的手,停留在了此前的700大洋。我实在做不到:当曾经的熟人还在为他的国家努力战斗时,我却坐在电脑前努力的花钱。
当然,这样的心情只持续了短短的一晚。第二天醒来,睡眼惺松地赶班车时,便忘了头一天的郁闷。再次打开淘宝,也已然忘了不再剁手的想法,只是一看价格,果然比双十一又涨了,便被迫放弃购买的念头。那一天,我站在的讲台上,兴高采烈地给博士生们讲授法语新词Célibachien(单身狗)……
第三天,11月13号,当我经历了一天四节课,外加一个半小时的翻译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随便扒了几口饭,窝在沙发里看跑男之时,并不曾想到7小时时差的法国会发生什么……
第四天,11月14日早上七点半醒来,躺在床上刷微信。本科群里,看到Michelle问Lucie:法国边境关了,你还回去么?——Lucie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法国工作至今的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法国,法国怎么了?
我火速百度了一下,原来莫名的恐怖袭击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我不是国际观察员,亦非时政评论家,只是偶尔写点文字的小虾米,时事从来都不会成为我公众号的主题。然而,作为一个学法语出身的女子,关于法国的一举一动,就如同第二故乡的种种,牵动着我的每根神经。
从年初的《查理周刊》事件,到年末的恐袭,巴黎在这个2015注定是不太平的。我无力评价这些事件背后的缘由。工作这么多年,一直在跟非洲兄弟们打交道,他们告诉我各种各样的宗教信仰,也偶尔开些与之相关的玩笑,但对于各种宗教,我始终无力评说。
我所在意的,是当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正常上下班,偶尔滑滑水,时而逛逛街,不时淘淘宝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依然朝不保夕,过了今天没了明天。如果说,“911”事件让我们觉得另一个半球的美国还相距甚远的话,那么,今天的法国,以及此前发生的国内国外的种种事件都提醒我们,其实一切都离我们那么近,那么恐怖。
几年前,在北京接了一班非洲兄弟。一介女流如我,率领了一批黑人,也确实是机场的一道风景,所到之处,皆行注目礼。办登机手续时,值机柜台的姑娘问我:您带的人怎么都是光头?哈哈哈!我回头一看,确实,寸草不生。我只笑笑说:是啊,我都没发现是光头。其实我心里在想,他们国内常年战乱,作为生活在战场上的人,怎么可能长头发?无他,只是希望头部中弹时可以减少救治的时间,最大可能的保住性命。当然,也许他们国内本来就没啥吃喝用度,严重的营养不良,也让他们难以长出郁郁葱葱的头发吧!
几个月后,送别非洲兄弟们,他们坐在车上热泪盈眶,我在冲他们努力挥手之后黯然神伤。虽然,他们在的时候,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可是,自此一别,应该永生难见。更何况,回国,于他们而言,其实是离开中国这个安稳富足的国度,而回到那个时不时会发生各种突发情况的祖国。回去,又是一个战场;战场,又是一番牺牲。
大学时,某次卧谈会的主题是关于“叛变”的。设想如若我们处在抗日战争的当下,一旦被捕,会不会供出他人。清楚地记得Françoise说:如果以现在的条件来说,大家可能都会叛变。毕竟我们是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但是,如果真的身处那时,或许已然身负家仇国恨。试想,一个家人都被侵略者杀掉、国家都被侵略者践踏的女子,能随随便便说叛变就叛变吗?
所幸,我们没有生活在那样的时代,所幸,我们的童年没有战争,少年能够接受各种新知,青年能在校园看场话剧,谈回恋爱,中年能有自己温馨的一隅,与所爱之人厮守其中,壮年能看到自己孩子的成长,回味当年的自己,暮年或许也得儿孙满堂,安享晚年。
尽管我们总在抱怨,房价太贵,工资太少,学区太难,孩子太吵;尽管我们依然不满,独生子女的困境,二胎政策的突然,生与不生的纠结,上有老下有小的艰辛;尽管我们还在埋怨,工作太累,路程太远,起床太难,堵车太烦。但是所有的一切,比之那些生活在恐惧之中的人,比之那些动辙颠沛流离的人,我们确实应该庆幸自己所拥有的这些小确幸吧!
当你认为,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文人的闷骚,是文青的典型之时,又有多少人,眼巴巴的不求“好”只求“静”而不得?当你在虚无度日之时,可曾想过你所浪费的今天是多少昨日死去的人永远也不可企及的明天!
也许鲜花真的敌不过Ak-47,但是“最大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奥朗德说,我们必不会为恐惧吓倒,我们会让恐怖分子看到,恐惧重压之下诞生的更团结更强大的法国。但愿,这不只是口号,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而我们,要好好生活着,“在这个迷人而充满希望的国度”。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但愿,相逢的总是静好的岁月,而不是恐怖的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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