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天气是断不能用时节来定夺的。即使日历已经翻过去立春那一页,也躲不过这乍暖还寒之势。降温夹杂着带冰碴的雨,冷风瑟瑟的回家之路只想以汤取暖,要是这时候能吃上一大碗热乎乎的馄饨暖暖身体,便是再好不过了。
中国许多地方有冬至吃馄饨的风俗。过去老北京,有“冬至馄饨夏至面”的说法。一来有肉有菜抗饿,二来御寒过瘾。因此在秋冬季节,馄饨也就成了我家冬季的主要食物之一,我家吃馄饨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
临近家门,就能听到母亲剁肉的声音。我们家的馄饨,馅料基本都是猪肉大葱,母亲也从不买市场上的面皮包制。就算是肉馅,也是她一刀刀剁出来,打至“上劲儿”的肉才是馄饨好吃的关键,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煮出来是肉馅都抱成了一团儿”。
擀面是北方女孩的看家本领,制作馄饨皮也不在话下。馄饨皮是整张擀,小张切,面皮大而透,但是薄而不破。切成四四方方,填以肉馅合之。北方人的馄饨,个儿大够数,讲究的是皮薄馅大。单看馄饨的外表就颇具讨喜,形似元宝。《燕京岁时记》云:“夫馄饨之形有如鸡卵,颇似天地混沌之象,故于冬至日食之。”
紫菜、虾米皮的汤底,大馅儿的馄饨,母亲总会叮嘱父亲下班回家时买上几个刚出炉的焦烧饼,这就更齐全了。汤鲜馄饨不烂,味美肉馅不腻。可谓是既嫩又有嚼劲,“呼噜呼噜”得吃上一碗,也不顾得汗流浃背,够味儿才能吃得爽。吃馄饨的时候就少不了胡椒面。记得小品《吃馄饨》里,朱时茂拿走了他的胡椒面瓶,陈佩斯大喊:“偷东西啦,偷东西啦,有人管没有?怎么还没人管啦”顺手把馄饨碗抄怀里撤了。
饺子的来历是谐音交子,馄饨也有它的来历:据说当时匈奴部落中有浑氏和屯氏两个首领,十分凶残。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于是用肉馅包成角儿,取"浑"与"屯"之音,呼作"馄饨"。恨以食之,并求平息战乱,能过上太平日子。“馄饨(tun)”与“混沌”谐音,故民间将吃馄饨引伸为,打破混沌,开辟天地。
馄饨不就是换了形状的饺子么?无论是馅料还是面皮,馄饨和饺子看似大同小异,但是做法是完全不同的: 饺子皮是圆形的,这是无可非议的,讲究中间厚两边薄,馄饨讲究的是厚薄均匀;饺子的皮都是擀出来的圆形面皮,而馄饨则是切出来的方形面片儿。
饺子千百年来并无多大改变,但馄饨却在南方得到了发展,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印象中的美味馄饨,就是母亲的汤食馄饨。直到上大学走出家乡,直至工作出差后,才发现,馄饨因地而分,样式不同,叫法也不同。中国北方和江浙一带通常称为馄饨,南方各地区不同叫法居多,比如四川的抄手,广州香港的云吞,福建的扁食。
有一次去成都出差,我特地跑到春熙街的附近寻找老字号的龙抄手。抄手是四川重庆的独特叫法,捞出后用酱料拌之,撒上一大勺红油辣子,就是当地有名的红油抄手。因为足够大个,一碗足够吃饱。在重庆,最有名的当属“老麻抄手”,皮薄肉馅,麻辣过瘾。现在不去成都重庆,“红油抄手”也可以在各地吃到。
但即使是重口味的我,有时候也会喜欢清淡的鲜甜。云吞就是尝鲜式的馄饨。广州叫云吞面,因为他们的云吞不以单独形式出现,总是会跟面搭配。再生产海鲜的南方地区,人们常常会在汤头里加入蟹粉等海鲜来熬煮,因此云吞面不仅云吞香甜,面条劲道,汤头更是鲜美润滑。第一次去香港时,因为急于吃饭进了一家小餐馆,吃过那里的云吞后十分喜欢,连吃了三天,至今回味无穷。
与广州的云吞不同,虽然也是沿海地带,福建的馄饨却不会加海鲜。在福建,馄饨叫做扁食或扁肉,吃得是皮和汤。“皮的传统纯手工做法都是撒上一层淀粉折叠擀一次,反复多次,把皮擀得很薄,这样做出的皮薄而韧,包馅也和福州肉燕一样,只用薄竹片抹一点馅在皮上,单手攥紧即可。”
今年冬季,在家呆的时间很长。恰逢天气变暖,跟母亲在散步的路上看到了路边的野菜,母亲便提议说包一次野菜馅儿的馄饨,趁着我在家,尽量给我变着法的吃好一些。如今,家里的馄饨也在变化,母亲也不会一直包猪肉大葱馅的,但是记忆中的最好的馄饨味道,永远是母亲的亲手制作。
每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
家里的三餐也是分季节的,什么季节吃什么东西便成了中国人约定成俗的餐桌规定。很少有人在夏天吃热乎乎的汤食,也没人会在寒冬腊月去吃凉面。但是如果是记忆中的味道突然涌现,任何理由便都不再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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