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了几天后终于出太阳了。妈妈指挥着把盐菜翻出来晒。
哥哥从竹帘上捡起一片闻闻说,“可以吃了勒。”
妈妈做的盐菜
“我小时候,最喜欢偷别人晒的盐菜吃,还有晒的小鱼娃子,” 嫂子道。
哥哥惊讶,“生的怎么吃啊?”
嫂子说,“生的小鱼干才好吃呢!那时候渡船的郑婆婆,她家里总有鱼,我们一伴两三个,走过去走过来,拿她帘子上的鱼吃。”
妈妈说,“你们真是害人。”
谁没有几天“害人”的时候呢——没偷过干鱼,我也顺过别人帘子上的盐菜、咸萝卜当零嘴。
但那时吃得最多的是蚕豆。
哗——,哗——,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妈妈翻炒着蚕豆,我和哥哥站在灶台前盯着锅里,眼睛一眨不眨。
想起前年正月初五去我大堂兄家,刮风下雪的,一家人围着火笼吃零食,一个九宫格的盘子,有一格装着蚕豆。我抓一把,又抓一把,蚕豆抓光了,让大堂兄“加菜”,他说家里没存货了,大堂嫂骑着电动车,嘟嘟嘟嘟冒着冷风去补货。
除了蚕豆,我妈妈还擅长做锅巴,一锅米饭蒸熟,她小心盛起来,窝里只留薄薄一层米饭,再烧一把小火,一会儿功夫,香喷喷黄澄澄的锅巴就成了,一块锅型锅巴就是个斗笠,我和哥哥一人半块斗笠扛着,大人上工干活,我们歪头消灭斗笠。
穷人家的孩子,吃的零食都乡土气十足。
台湾作家琦君(《橘子红了》的作者),经常在作品里回忆小时候吃的零食,比如桂花糕、灰汤粽、《烂脚糖》(一种颜色、形状像贴脚膏药的糖)……回忆她的故乡——她从小在大陆生活,后来去了台湾。
一次在小打卡的评论区里谈论琦君,我说琦君的思乡,显得特别高级。
小橙子回复说,她小时候常把盐和黄糖当零食,抓一把在兜里,指尖时不时蘸一下再含嘴里。
盐还可以做零食?我感叹自己想象力贫乏,不然儿时又多一样吃的。
咦,小橙子的家人有没有发现盐吃得特别快?
毕竟,像琦君这种家境优渥的是少数。
在《古文观止演义》里,王鼎钧谈范仲淹,说他自小家贫,少年时期住在庙里苦读,每天一锅冷粥。少年范仲淹把冷粥分成四块,就着咸菜上午两块、下午两块。
不禁感叹,这土气的冷粥咸菜,孕育了范仲淹的胸襟,先天下忧、后天下乐,这土气的冷粥咸菜,孕育了范仲淹的文笔,写红一楼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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