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活(微小说)

作者: 尹成果 | 来源:发表于2023-02-24 10:49 被阅读0次

        年轻时的老孙,用现在的话说,那叫帅哥。他那时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怎么看都是个领导。可老孙只有当官的貌,却没有当官的命。直到退休,他也只是一介车夫。虽然人高马大,却给领导开了一辈子小车。因此也有人叫他“冒号”。因为领导以下是冒号,冒号下面才是内容……

      那天下午,老孙在太阳底下谈起往事,至今还颇有感慨。他兴致勃勃的问我:“都去过什么地方?”我说,这几年看孙子哪儿都没去成。又问我,“洗过桑拿没有?”我说,别说洗,我连桑拿店的门都找不见。他还对我讲,什么叫“三步四步都会,七两八两不醉,老婆基本不睡……”等许多对我而言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后,他又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怀好意的问我:“泡过没有?”怕我不懂,又压低声调对我说,“ 抱过小姐没有?”我说,这几年光抱孙子,就算小姐愿意,我也报不成……老孙遗憾的摇着头,又无可奈何的说:“完了完了,你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说我白活的人还不止老孙一个。许多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太老实,太本分。连什么是与时俱进都不懂。又说我是一个被时代抛弃被社会遗忘的人。甚至还有人说,“你这辈子是白活了……”老孙和我身边的人这么说,我都能理解。可是连阎王老子也这么说……

      与老孙分手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无常鬼带到阴曹地府。我看到阎王殿前面有许多人在排队。他们好像在抢购什么东西。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说话。我正想转身离去,却被一个带袖章的人把我拉到阎王跟前。此时阎王身边的两个判官正在审问一个跪在地上的人。

        “这么说,山珍海味和满汉全席你都吃过了?”那人说“吃过了”。

        “三妻四妾和功名利禄也都得到了?”那人也说“得到了”。

        这时阎王又问:“这么说酒色财气你都喜欢?”那人说都喜欢。阎王又说,“看来你是吃喝嫖赌抽样样都拿手啊……”那人说谈不上拿手,马马虎虎还算凑合。阎王点了点头,对判官说:“嗯,他这辈子还算没有白活,就收下他吧,再给他寻个差事。”

      下一个受审的是我。可判官和阎王都没让我下跪。我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正想跪下来给阎王磕头,却被判官制止:“看在你在阳间那么本分的份上,磕头下跪就免了吧。你就站着说吧。”我说我不知道说什么。判官说,“吃,喝,嫖,赌,抽,你占几样?”我说我一样都不沾。判官震怒了:“嫖和赌你或许没有机会,其他的你敢说没有?”

        我赶忙说:“有…有…我吃过苦,吃过饭,也吃过气,还喝过几瓶浊酒,抽过几包劣质香烟……如果我连这些都没有,那我不就真的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我的话还没说完,阎王爷就变脸了。他惊堂木一拍,我吓得心惊肉跳。可阎王并没有让小鬼给我上刑。而是遗憾而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个窝囊废,那你这辈子不就白活了……”阎王推了推右手接着说,“走吧,走吧,赶快回去重活。等你享够了人间的荣华富贵,再到我这报到。如果总是像现在这样粗茶淡饭,不吭不哈,不争不抢的活着,就别上我这儿来!”就这样,我又被五常鬼送回人间。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明白,我就这么哑没悄地活着,为什么阎王也说我白活?……

          2023.3.25草于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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