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这不是一篇书评,只是对《花屿小记》这本书里的一个小点的感悟,关于第7章《怕死》,其实我有点害怕写这个主题,但后来还是写了」
《花屿小记》中的花屿是个小岛,自然而然,一种闲情雅致的感觉扑面而来,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书名取来自杜甫的诗句“花屿读书床”,更觉这本书的名字素雅如此,而且内容跟书名表里如一,也颇有古人的雅风,一上手,便喜欢非常。
待读完之后,还是建议有些国学知识的人去读这本书,可能感悟会更深一点,像我这样的小白,由于书中的内容太过庞杂,读起来颇为吃力,若要将个中乾坤一一道来,恐一本新华字典的厚度也阐述不完,故,照旧选出其中一篇,谈谈自己的感想。
前几日,母亲大人给我打电话,说给我买了一个保险,到五十岁就可以每月领取一千多块钱,直到,她犹豫了一会儿,字斟句酌说,直到最后。我知道母亲大人要说什么,只是关于生死,我们太过忌讳,也太过含蓄,深放在心里,不去触及,有时候觉得,这跟鸵鸟的思维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白岩松说:中国人讨论死亡的时候简直就是小学生,因为中国从来没有真正的死亡教育。
“中国从来没有真正的死亡教育”这句话我是认同的,但我不太同意这种论述方式,因为“真正”这两个字的涵义太过宽泛,也太过唯心,就像王阳明的心学所指,可能一百个人眼里就有一百种解释,比如“中国也从来没有真正好的教育”,定的标准太高,不易达成,堪比古代对君子的要求。但前一句“中国人讨论死亡就像小学生”,我是不怎么同意的。
我们古人也对生死有着深入的研究,大约有两种:
一种是要为自己内心的追求而死。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肤浅的解释就是,早上得到了道的真相,晚上死而无憾。但孔夫子到最后也没弄明白“道”是什么,所以他又教育我们,未知生焉知死,劝我们,别去考虑死的事情,都没有活明白,考虑死的事情干嘛。还有一种道是大义,我们看到的有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还有谭嗣同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里面有血脉喷张的力量,但其实读来读去,还有不尽的凄凉,甚至有壮志未酬的无奈,让人扼腕。
另一种是对死亡的态度要豁达。陶渊明诗文中,谈到死的地方特别多,我们最熟知的可能是“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死亡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化成山丘罢了,颇有让自己心境返璞归真之意。杨慎的《临江仙》更豪放一些,“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相较于杨慎政治生涯的坎坷,这种超然淡泊更显得难能可贵。
总结起来两句话,第一要死得其所,总要为了点什么。不管是为道、为己、还是为义,我们总想留下点什么,但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理所当然,比如陶渊明的“豁达”,就被鲁迅先生一顿批评,“陶潜总不能超于尘世,而且,于朝政还是留心,也不能忘掉死,这事他诗文中时时提起的。”由此看来,古人对死亡的豁达也不尽如自己说的那样,能够轻易达到那种境界,况且,古来,能真正达到那种境界的,又有几人?只是我们美好的愿景罢了。第二要由生及死,顺序乱不得。中国对顺序的标准严苛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比如开会时左为尊,吃饭时右为尊,长幼有序,不能僭越,可能是我们“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思想深入骨髓,顺其自然成了我们骨子里的信仰,所以孔夫子教导我们,未知生焉知死,在死之前还是好好活着吧,别乱了章法。
说来说去,似乎中国的古人都不怕死,即使有不淡定的,也必是不怕死之人,或许对于我们来讲,怕死是一件不值得我们去提倡的事。
似乎,我们之外的国家对死亡的看法,跟我们有所不同。
据说,美军手册的第一条军规是you are not a superman,意思就是不要无谓的冒险,不要做傻事,这个传闻的真实性,我没法考证,但似乎跟我们对美国的印象差不多,美国大兵参加战斗,大抵不是为了死得其所,也不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生命的意义,而单纯地就是把它当成一份职业。
海德格尔说的“向死而生”,或许能概括大部分外国人对死亡的看法,第一次知道这个名言是因为李开复的新书《向死而生:我修的死亡学分》,对李开复是敬佩的,但对他写的东西却一直不怎么感兴趣,因为经验总是告诉我,当红的又不是作家的名人出的书一般都不怎么样,不过圈钱罢了,但最后还是买了一本书,因为很喜欢这个书名,其实翻来看看,果然书里的内容一点也让我提不起兴趣。人为什么在经历过灾难之后,才去伪装豁达,就如同张居正在衰败之时,才想起来“如入火聚,得清凉门”,这最后的参悟,是真正的豁然开朗,还是寻求精神的慰藉,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吧,这样想来还颇具讽刺的意味。
至于向死而生这句话,试图向我们表达什么,我想,大概是死亡随时可以来临,要做好每一天的倒推,过好每一天,以期待死亡的来临。或许,用期待这个词,会觉得不太恰当,但乔布斯说:死亡是生命的最伟大发明。从死亡到生存,反序来推论,不知道死,何为生?知道了死亡,让我们不妥协。
中外的这两种对于生死的看法,说不准谁对谁错。面对死亡时的这种淡定、从容以及得道可死的追求,我是极为佩服的,但怕只怕这种意志变成了愚民的手段,就如作者在最后论述的一样:“除了别有用心的野心家希望愚民为他卖命,夺王位,抢地盘,故而鼓吹牺牲为光荣之外,古今中外的先哲,哪有怂恿人去死的?”而向死而生、未想生先想死的这种思想,我也是极为尊重的,因为人首先是一个个体,然后才是集体的一份子,用通俗的话讲,你连自己都不爱惜,哪来的爱惜别人,有的话,恐怕也是虚情假意罢了,但这种想法走歪了,又恐人人都变得自私的紧。
所以,生死观,本也没有对错和高低,甚至有时候我觉得,这样的论证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成了笔者炫技的手段,就像在《花屿小记》里第13章海棠诗余话中关于对海棠是否有香味的论述,作者引经据典,从张爱玲到红楼梦、从苏东坡到黄庭坚、从杜甫到陆游,洋洋洒洒一大篇,说起来,海棠有没有香味这个问题,若要让我这样的俗人去分辨,何不去找一枝海棠花来闻一闻,一切不就明了了吗?
在我看来,大多数人对生死的看法,要么是无病呻吟,要么是精神慰藉,真正微言大义的,少之又少。其实,细细想来,多数人的看法还不如我爸之前说过的一句话来的简单明了,我爸在我奶奶去世的时候说,人生啊,就像地里的韭菜,割一茬长一茬,上一代割完了,就到下一代了。我一直觉得,这句话的表述比一万句的论证都要精确,微言大义到让我振聋发聩。
说实话,我怕死,很怕,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我,我对于这个世界变成了虚无,心里就一阵的悲从中来。对于死亡的忌讳,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陶渊明看不开,孔子也看不开,乔布斯看不开,李开复也看不开,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多一个我、少一个我,世界都不会有增减”的豁达,既然做不到,就别虚伪地强求,何妨去学一下陶潜,做一个“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悠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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