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风一坐下，就在日记本上反复写着那同样的一句话:"小新，妳在哪里？"，把摊开的两个页面全部写满了还没有要停下笔的迹象。她如痴如呆，时而支腮低眉沉思，时而仰脸望窗外兴叹，完全沉浸在忘我的境地，何时泪流满面，何时热泪把衣襟都打湿了…她一概不觉知。她这种不设防无戒备的状态，极易让居心叵测图谋不规的人偷窥与钻空子。…她单纯年少，又哪里晓得人世间诸人诸事纵深层次里隐含的要义？此时此刻，她又哪里警觉到，有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正在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并不带任何声响地在向她身边一步步地走来。
"嗬！楚大风同学，好专注哦…请问妳一直在写什么东西？"一个极刺耳又熟悉的声音在她不远处的前排同学座位间响起。
楚大风激凌凌打了一个寒颤，急刹住那漫无目的的思绪，一手合拢日记本，一手用手背连动衣袖顺势一去一回麻利地把脸上的泪水抹去，侧着脸儿向声源响起的地方小声回道:"没写什么？我只是习惯地好用笔在纸上了而巴草胡写乱画而己。"她说着，实也庆幸班里同学人数仍然很多，每排座位仍显很拥挤，她也庆幸自己的座位是在第二排的最里边…不然，早被这不耐烦人的齐老师长驱直入畅道无阻地走近了，而日记本上所写的内容也早应被她一视无余了。楚大风回着老师的话，而她从内心深处萌生着一种抵触情绪，极厌恶齐秀梅那种偷偷摸摸不光明正大办事儿的行为与作派。楚大风因没被人当场抓到真凭实据，她的不满情绪就底气来说强势了许多，明面儿上说是那么说，而心里在暗骂:"真她妈是个标准的老巫婆，神出鬼没，如影随形，似魔如幻，无处不在…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儿咸吃萝卜淡操心…是请妳啦还是求妳啦？你管得着么？…讨厌！"
那齐老师又撇过一个学生的后背，再向前挤了挤，移动着如水桶般发了胖的腰身，并拃着胳膊伸着手向楚大风摆动着，说:"那妳让我看看妳到底写的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楚大风在言语之间，早已随手把日记本转移了地方，代之而明摆在她面前木板上的是一本算术课本。楚大风站起来，双手托着那本书，恭恭敬敬地递向一米开外的齐老师，让她过目。
齐老师摆摆手，表示极大地不认同。说:"不是这本书…我也不信是这本书！"
楚大风显得很无辜，很无奈地哭笑笑，说:"妳若不信，妳可以搜搜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妳怀疑的东西！"说着拃起两臂，并做了一个优雅的转体动作。在转到面对后排之即，眉眼向温婉的小玲同学眨了眨，小玲也是一个聪明灵慧的女生，平常与大风玩得就十分合得来，在此关键时间，那小玲心领神会，反应何等敏捷，动作又是异常迅速，低头咳咳两下，伸手从板子下只一探，暗中的巧妙配合就神不知鬼不觉不显山不露水地完成了。
楚大风旋转三百六十度，如曼妙的舞蹈，轻快地扭摆了一周，归至原点，嘎然而止。又接着说道:"老师，妳要查看我在下面写什么…我这书上不正好有我涂鸦的字迹么…妳可以好好看看呀！一目了然的，一看内容，…那妳不就知道我写的到底是什么东东了么？"
齐老师真的趋到楚大风的座位前排空隙处站了，拿起递过来的书就看，在书的边缘留白处，赫然写着歪歪扭扭拖拖拉拉弯弯曲曲的一行字，齐老师低声念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上课时要专心致志听老师讲不能东看老鸹西看雁不能三心二意心不在焉更不能貌合神离魂不守舍人在曹营心在汉绝不允许脑子开小叉儿云里雾里满宇宙乱飞驰想东想西…。"
齐老师一口气读下来，句不加点，中不稍息，直瞥得她胸腔堵塞，大感郁闷不爽，极是倒噎气，猛地把书往楚大风面前的木板上一摔，同时咳咳三声，捂着胸脯，轻捶连拍了四五下，通红着脸说:"…那…那我在课堂上讲的什么内容，请妳给我和同学们复述一下，让在座的大家都听听！"
楚大风不卑不亢不急不徐地接道:"我知道我有在课堂上好做小动作不注意听讲又易脑子分叉儿爱走神儿的坏毛病…才那样写的，为的是诫勉自己，务必使自已在老师讲时集中精力专心致志地听课。…而妳要问我妳都讲了些啥内容，妳知道…我当时正在低头写字…实与脑子拋瞄正作着殊死的搏斗…一心无二用，当然，这会儿就回答不上来您当时在黑板上都讲些什么内容啦！学生不才，给您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望您海涵，也敬请您多多原谅！"楚大风说完，还专一给齐老师规规矩钜地鞠了一躬，再鞠躬，三鞠躬。
齐老师鼻子一酱，"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倒不信邪了！难道妳会施遮眼法儿妳会七十二变化妳会奇门遁隐匿之术？"当她费气巴力地挤扛着走出前排后，又折向后排走去，对着小玲所在的那一排的学生厉声说:"都给我统统站起来。快！"
小玲的同排同学稀稀拉拉地站了，望着老师的神色，都由莫名其妙一下子转为豁然大悟了。原来齐老师要进行地毯地搜查，搞坚壁清野，要寻找楚大风藏匿的什么东西。有的同学，看到齐老师这一势子，好象跟反特故事片中的某一方缉拿可疑的另一方一样，搞得神神兮兮，使空气也显得十分的紧张…便觉得十分的好笑…也不敢明着笑，只好含着指头偷乐，或咬着笔杆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齐老师入排，从小玲起，挨个搜寻了一遍，无果。
齐老师又接搜后一排，仍无果。
齐老师脸上很是无趣。
楚大风开腔了，说:″老师，妳这是何苦呢？兴师动众的…折腾得全班同学都不得安宁，妳啥意思？又意欲何为？"
齐老师满脸通红，白了她一眼，木连连地说:"不让妳管！…老师有老师的意图，老师有老师的打算…。"
楚大风火起，反讥道:"这事儿直接涉及到我我就要管，也必须管。你是不是还嫌被妳赶跑的学生太少了？你是不是虑量到妳教学教的时间太长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搜身是侵犯了学生的人身自由而是在违法？我对妳的不法行为，为什么不站出来大胆制止？"
齐秀梅一听傻了眼，脸色煞白，站在那儿象一节树桩似的，没有表情，呆若木鸡，久久没敢呼吸…。
<未完…待续>
1月5日上午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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