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并不是有先天疾病,天生受限制;也不是遭了灭顶之灾,走到绝路;而是样样平常,但又总经历些不太平常的磨难,坎坷人生路上比同路人多踩些玻璃渣子。
他名叫坚强,可能只有以名字警醒,才能咬牙走过那些坑坑洼洼。
坚强刚出生的时候,白白胖胖,很讨长辈喜欢,可那时生活条件不好,妈妈营养不足,没有奶水喂他,也没条件买奶粉,只能吃米浆。
坐月子,带孩子,换尿布,做饭,还要熬米浆,妈妈哪能担得起这么多事?
奶奶也没法帮,她在省城给大伯一家做家务,并且大孙女刚怀孕了,也需要照顾。
那个年代子女多,大孙女和幺婶婶的年龄接近,不算稀奇。
爷爷奶奶主要是大伯帮着办各种事,自然要多帮大伯家多做家务,且大伯和大伯母的工作都忙,又还有两个孩子没成年,再加上大孙女婆家远在外省,丈夫又在部队,奶奶实在抽不开身。
理智上,妈妈体谅奶奶,内心上,还是有怨言。这份怨转移到坚强身上,如果不是他急着跑来这人间,哪会事情凑在一处,弄得这么艰难?
实在没有办法,爸爸只能和生产队长商量,做一月只领半月工分,条件是每天迟点上工,早些收工,帮着做家务。因此,爸爸错过当粮库保管员的机会,又错过进拖拉机厂的机会。
坚强来到这个家,带来的欢笑不多,倒是让妈妈和奶奶矛盾加深,让爸爸的事业受阻。
半岁大的时候,坚强得了小感冒,服用村医开的药后,从低烧转为高烧,还渐渐昏迷,赶紧送去市里的医院。
医生说是药物过敏,具体如何却不知道,总之是保住了小命儿。
那个年代的人淳朴,能康复就好,知道了是村医用药出错,也并没有找村里庸医的麻烦。
他死里逃生,父母对他更加倍疼爱,不惜借钱为他买蛋和肉做辅食。
蛋羮和肉粥没吃多久,坚强又只能吃米浆糊糊了,妈妈再次怀孕,生活压力更大。
那时没有好的避孕措施,孩子来得太密,爸爸无奈去做了结扎,一是养得太累,二是有光荣优待。
坚强一岁多的时候,爷爷过年放假又特意多请了几天假,从省城回乡,帮着带带大孙儿,因坚强的弟弟坚毅才出生,实在忙不过来。
缺乏营养,坚强长得瘦弱,瘦弱偏还调皮,整天缠着爷爷闹个不停。
爷爷退休后又返聘回厂,平时工作就累,年纪也大了,加上带着坚强没休息好,很疲倦,做事难集中注意力。
他用背篼背着坚强从田埂上走过,淘气的坚强东扭西扭,从背篼里翻了出去!
听到“咚”的一声,爷爷才激灵一下,手忙脚乱把坚强捞了起来。
丘陵农村的水田要储冬水,防备来年干旱,那水冰冷,倒栽下去的坚强被冻得小脸乌紫,还呛了水!
爷爷经历过战争,本是胆大之人,可那时吓得腿都软了,全凭本能抱着坚强,跌跌撞撞跑到了村医家。
幸好村医虽然用西药很不靠谱,但学好了控呛水的土办法,先让坚强吐尽冰水保住性命,再帮着把他送进市里医院去治。
等坚强两岁多,弟弟坚毅一岁的时候,父母终于轻松些,能一起去做农活挣工分了。
田间地头,坚毅乖乖坐在一个大箩筐里,坚强摇摇摆摆到处乱走。
他抓蝴蝶,扯野花,父母忙着做农活,也不太管他。
谁知田里的田螺又勾起他兴趣,伸出小手去抓,田螺没抓着,一只蚂蟥爬上手臂。
开春不久,蚂蟥很少,父母也没教过他那是什么,他好奇地摸。
蚂蟥一弹,吓得他摔倒在地,衣服也翻卷开,蚂蟥又正落在他光光小肚皮上。
蚂蟥开始吸血,他吓得哭叫起来,用手去扯,可扯不下来。
爸爸妈妈闻声赶到,爸爸赶紧帮着去扯,蚂蟥被扯断成两半了,但还没死,吸在肚子上的那一半突然消失不见。
是掉落?还是钻进肚子里了?坚强嚷嚷说,钻进肚子里了,不停用手去抓挠。
爸爸妈妈没看见伤痕,问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坚强疼不疼痒不痒,他又不疼不痒,这事便算了。
后来也没发什么和蚂蟥相关的病,只是让坚强对软弹弹、黏滑滑的东西有心理阴影。
磕磕绊绊长到6岁多,经常摔着碰着,还好没有重伤过。
有一天和远房堂兄割完猪草倒去猪棚外,在猪圈外看到了铡刀,好奇地学大人铡猪草。
坚强轧刀,远房堂兄放猪草,突然远房堂兄的手被铡伤!
坚强吓得脸色苍白,喊来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堂姐,把远房堂兄送到村医那里。
远房堂兄受伤的手一开始流血不算多,村医给他清理烂草叶、消毒的时候,那血喷溅而出。
鲜血晃花了坚强的眼睛,自责到头晕,他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他正站在台阶边上,台阶下铺着石板,这一倒下去,脑袋磕出裂心脆响。
堂姐和旁边候诊的人七手八脚抬起他,原本他送别人来治伤,结果比别人伤得更重。
后来上了小学,有老师管束着,少出了很多意外,他学习成绩也不错,父母放心不少。
到了10岁,班里的学生开始有自己想法了,老师管教起来吃力很多,不少学生的家长被请去办公室让配合教育。
坚强一次也没被请过家长,父母以为他不再调皮捣蛋。只是有些奇怪,他怎么每天把学校的板凳带回家?
当年的教学条件不好,学校的桌子是木制两人桌,坐的是粗糙木凳,难道他还特稀罕那凳子吗?
偶然一次,爸爸卖粉丝收摊早,骑车回家时正赶上刚放学,在一个废弃采石场外,看到一群半大孩子打群架。
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挥舞着板凳,打得虎虎生风,那不是坚强吗?带板凳是当武器呀!
坚毅还在旁边呐喊助威,偶尔帮着打几拳踢几脚,另几个远房堂兄弟也在助拳,挺有兄弟同心抗敌的豪情。
爸爸是半点豪情也没有,气得脑袋“嗡嗡”响,折了根树枝把熊孩子们赶散,又让自己两个儿子回家。
一路上,爸爸推着自行车,让坚毅用树枝打着坚强走,坚毅哭着,很轻地打在哥哥腿上;爸爸又很凶地让坚强倒过来,把坚毅打着走。
坚强更不忍心打弟弟,为了让爸爸消气,自己一路走,一路拿树枝打腿。
又不认错,又不告饶,腿上满是红血印儿也犟着不哭,又气又心疼,可爸爸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到了暑假,怕他兄弟俩没人管着更惹祸,送到省城让爷爷奶奶照顾。
大伯一家另分房搬走了,大院儿老房子里只有爷爷奶奶住,有他们随时管着,几位伯伯帮忙盯着,兄弟俩乖顺了很多。
假期结束,要回家上学前,大伯反复叮嘱他们要好好上学,就算天赋不高,考不上好大学,哪怕认真读完高中,只要不出祸事,也能帮他们当兵或者进厂,脱离农村。
因为以前的社会原因,大伯觉得不少事对爸爸有亏欠,所以会尽力帮侄儿安排好前程。
妈妈得知这一情况,对婆家的怨言也少了很多,在那个年代里,大伯做出的这些承诺能让两个儿子少走弯路了。
开学不久,父母忙着把稻草收回家,承包的鱼塘里也正需要加强管理,见两个孩子听话不少,也就没盯那么紧。
他们忙得只有晚饭和孩子们一起吃,吃完后还得去鱼塘撒一次饲料,坚强连着两天没一起吃晚饭,都让坚毅端进卧室去。
妈妈觉出蹊跷,问坚毅原因,他“吱吱唔唔”说不清,爸爸猜测又出事了。
冲进屋,看到坚强躺在床上,掀开被子一看,坚强的左脚乌紫还肿得老高!
赶紧送去村医那里,村医说没办法,又送去市里,医生讲幸好及时送来了,再拖下去就要左脚坏死截肢了!
等伤情稳定,爸爸再问他怎么弄的,他不说,坚毅讲了。
兄弟俩想把拌桶抬去堰塘里,当成小船划,他们力气不足抬不稳,靠立在墙边的拌桶倒下来,砸在坚强的脚上。(拌桶是一种农具,稻穗在桶边拍打,谷粒就掉进桶内)
坚强担心父母发怒,兄弟俩商量着隐瞒,希望等脚伤自愈,哪知伤情会加重。
一再惹事,父母操碎了心,爸爸让妈妈少做农活,主要盯着他们俩。
妈妈对坚强尤其严格,打骂他成了家常便饭,倒也有了点效果,坚强顺利考入市里的重点中学。
读完初一,那年暑假,妈妈又和爸爸开起粉丝作坊,盼着能自产自销多赚一点,改善经济条件,不能总靠几位城里伯伯帮。
坚强快上初二、坚毅也考上一所不错的中学,他们学习之余就和村里同伴去钓鱼,没惹什么事。
有一天很热,钓鱼也没收获,一个同伴提议下塘游泳,水也不算深,都一窝蜂赤条条扑进水里。
游泳过程当中发生矛盾,坚强和一个小伙伴打起来,怒气冲昏头脑,他打得小伙伴没有还手之力,还不断把小伙伴的头摁进水里又拉起来。
水花翻飞,小伙伴渐渐意识混乱,嘴里发出微弱求饶声,别的同伴要拉他也拉不住。
见事态严重,大点的两个孩子喊了路过的大人,这才制止了坚强。
把那小伙伴拉到塘坎上的时候,已经半昏迷,嘴里还冒出白沫,经村医救治后才好转。
小伙伴的父母得知后,要送去市里再检查,没有查出遗留伤病,坚强的父母又赔礼道歉,对方父母狠狠训了坚强一顿,这才把事了结。
爷爷奶奶得知这事,让把坚强送去省城,带他去佛寺烧香,听僧人念经,希望能消解他戾气。
坚强和僧人很投缘,愿意听他们讲经,脾气温和不少。后来又结识一名道长,更是崇敬道长愿听教诲。
初二的上学期,坚强一直没出什么事,妈妈很欣慰。爸爸反对他看一些宗教类的书,认为那是迷信,说是“烧香拜佛只为骗钱”!
妈妈支持,只要儿子能乖点,怎么都支持。坚强给爸爸解释,信仰不等于迷信,可是解释不通。
初二下学期,坚强在市中学生数学竞赛上获了二等奖,妈妈更高兴。
获奖后没两天,被语文老师抓着在课堂上看棋谱,闹了点矛盾,又在办公室争执,惹所有老师讨厌。
体育课上,再和体育老师争吵,被老师体罚,憋着气长跑又做俯卧撑后,列队时体力不支晕倒。
体育老师说他有羊癫疯才会晕,他不服,可家长让他别闹,他赌气回家不肯再上学。
父母骂他也没有用,爸爸说不读书也可以,那就跟着好好干农活。
爸爸想的是,做农活非常辛苦,等给他磨磨性子,他吃了苦头后再劝他读书就容易了,到时候再复读一年也没有大影响。
可一天夜里,他偷偷跑了!把父母计划完全打乱!原本磨磨他性子,再怎么也要他读个高中,靠着大伯的人脉总能找个稳定工作,这一闹是前途灰暗。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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