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雾重雨急，小区赶热闹骤然停电。凑着灰濛濛的雨色翻看诗词。
词因燕律燕乐而来，在唐朝也称诗余。因这个余，总有一个“小”字先入为主，我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
因前几日友人大赞纳兰性德，就再翻出来读，是有些情断情牵的真性情，若说堪比南唐后主李煜，我觉得不然。纳兰性德词“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没人知。”读着拙，又太细具，囚住了自己，大不如李煜“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顺手又翻了其他清朝诗余，竟找不到好词句，翻到王国维时，找到少年时就喜欢的两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清词左不过一些被前两朝用烂掉的典故比喻甚或牵强来的诗词意象。王国维饱读诗书，还能出些新意，难得。
读词也要回唐朝！
一首小令就读得云开月朗。张志和的《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鱖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相比清朝诗词，这首透、灵、秀、律占全了，真性真情万千风流。还是大唐，一首小令竟这般好！果然，刘熙载曾称赞此词“风流千古”。
又读到一首小令，戴叔伦《调笑令》：边草，边草，边草尽来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这首小令好是好，却总觉得缺点什么？再读，明白了，缺“我”在，“我”不在即情浮外。回过头再读《渔歌子》，才知“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归字有多妙！若没有归字，斜风细雨便是无聊。
一首小令风流千古
又读到李白《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开篇即壮阔，上楼细见愁，此等大开大合，不是随便学得来的。“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两句，则话尽离与别念与思的万千愁绪。
旁边还放了首《忆秦娥》：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枊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王国维评注说：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
若无秦楼月、音尘绝的叠音复出，也显不出后八个字的妙。可见，节奏感是语言首要的内在逻辑。
再往下翻，唐词终不如宋词丰富美妙。宋词好的太多，《历代词萃》 所录宋词几乎篇篇有所长有所取。留做晨读营养餐，雪藏。
往后翻，有了一首，元好问《鹧鸪天》：只问浮名不近情，且看不饮更何成。三杯渐觉纷华远，一斗都浇磈磊平。醒复醉，醉还醒。灵均憔悴可怜生。《离骚》读杀浑无味，好个诗家阮步兵。
酒浇磈磊，读杀《离骚》，其势不输李诗仙，却不同于诗仙的浪漫，诗仙醉后寄白鹿于青崖间，还待来日著谢公屐登青云梯，却不认为“灵均憔悴可怜生”。
不知为何，读到这里竟想起一首诗：芳屏画春草，仙杼织彩霞。何如山中路，对面即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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