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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年味儿

记忆中的年味儿

作者: 玉米老师 | 来源:发表于2022-02-01 21:34 被阅读0次

    今天是2022年正月初一,我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已是10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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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祝福信息接二连三送达,有图片的,有视频的,有文字加表情图的,有专属的,有群发的,有复制的……感慨过年富有强烈时代感气息的同时,想起了自己童年时代的春节。

        1.红包

    从记事时起,每年的正月初一,都是爸爸一大早把我们挨个儿叫起床,起床顺序必须是先男后女,先叫哥哥,再叫姐姐,接着是我和妹妹:“起来了,起来了,起来说‘恭喜发财’!”这句话的吸引力极大,顾不上眼皮沉重,顾不上屋外冷风呼啸,我一骨碌就爬起来。厨房里,一片热气腾腾,那是爸爸煮好了早餐。厅堂,烟雾缭绕,那是爸爸一早就给祖先上了香摆上了贡品。等我刷牙洗脸完毕,说声:“爸爸,恭喜发财!”再说声:“妈妈,恭喜发财!”这时候,爸爸妈妈总是满脸笑容,带到厅堂神位前让我们拜三拜,口里说着:“阿公阿婆,太公太婆,保佑我们发财,保佑我读书聪明。”爸爸妈妈听了,连夸:“乖了,乖了!”边夸边从神坛上取了一块饼干一颗糖,又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利是——红纸包着的小钱,这小钱逐年递增,从一分到两分再到五分一毛,每次接过,心里都激动得颤抖,这是完全属于我的钱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谁都无权干涉。想一想吧:一分钱的香瓜子,可以随我用手抓一把嗑上小半天;一分钱的酸辣萝卜丝 ,可以让我一片片吮吸再一片片细嚼慢咽享受好一阵子;一分钱的什锦糖,可以让我含上大半天,甜上一整天;一分钱的红丝线,可以让三五个裸色橡皮圈变成红色的,一年的马尾辫就有了装饰,感觉人都漂亮多了,走起路来头都可以抬高几分……自然地,心中翻腾上千遍的完美计划难以一一满足,但有什么关系呢?一年一次“当家作主”的感觉能弥补所有的遗憾。

    早饭过后,我和妹妹出门,看看路过的邻居,根据平日给我们的笑脸和当天的笑脸,决定是否叫上一声“恭喜发财”。但是,因为这一声“恭喜发财”不是日常打招呼,而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红包拿来”的提醒。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缺衣少穿,口袋里基本没有余钱,所以,大人偶尔会装作听不到,免去彼此尴尬。基于此,爸爸妈妈都要求我们那天见到大人不能随便说“恭喜发财”,还说如果初一那天与人打招呼没有回应,那么一整年都没好运气。所以,眼见邻居一个个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们姐妹俩总是不敢出声,往往是空手而归。或者少吃一块糖,或者一整年无好运,我们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判断与取舍。

    有一年例外,伯父家的大哥娶了新媳妇,听老人说新媳妇是要给小孩子准备好多利是的。我和妹妹一边玩着一边到了伯父家附近,顶着冷风等新嫂子出现。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俩盼来了新嫂子,她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近了,走近了,我和妹妹紧张得呼吸急促,她推我我推她:“你先叫!”“你先叫!”但谁也不敢叫。新嫂子看看我们,走过去了。我急了:“再不叫,就没有钱了!”小妹一慌,大声喊出来了:“大嫂,恭喜发财!”我也跟着叫:“大嫂,恭喜发财!”新嫂子转过身,看着我们笑眯眯的。我们俩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撒腿就跑。背后传来新嫂子的叫喊:“小妹妹,过来,嫂子给你们利是哦!”天啊,新嫂子真的随身带了利是出门啊!我们俩紧急掉头跑到她身边,新嫂子问我们叫什么名字,我们回答后,她就递上了利是。我们接过后,感觉又是羞又是喜,一阵小跑拐了个弯儿,确定新嫂子看不到后,拆开红包,哇哦,崭新的两毛钱!巨款啊!我们俩商定,这笔钱不能告诉爸爸妈妈。但是,钱太多了,我们又太小不知道该怎么花,一整年藏来藏去,天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心里那个美呀,甭提了!

    最开心的是回外婆家。外婆有六个女儿,两个儿子,那个年代,还没有计划生育,八个儿女都自由生儿育女。大舅舅例外,他和舅妈都参加过越战,立下了功劳,被安排在省城很好的单位工作,结婚时刚好赶上计划生育,只生了一个女儿。我们和小伙伴吵架时总是搬出大舅舅出来:“再敢凶,告诉我舅舅,他带兵带枪回来打你!”年后有个固定的探亲访友的节日,外婆出嫁的女儿们都拖儿带女地回去,满满的一屋子人,我从来都分不清谁是谁家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回去的目的就是等着大舅舅大舅妈的红包,那可不是几分几毛的,是整整一元!但是,必须当面说“恭喜发财”才能拿到。小孩子多,见到大舅舅时一窝蜂地冲上去不断地说:“大舅舅,恭喜发财!”大舅舅掏出按人数备好的红包,见手伸过来就发,几乎每一年都有人拿不到,需要补现金。有一年,大舅舅漏了我的红包,我胆子小,单独见到他只会躲开,但是又强烈地渴望拿到那一块钱。一个人闷闷不乐地靠在门外,谁叫都不说话。有一个我叫不出名字来的表哥,很有耐心地过来陪我哄我,终于问出了原因,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找舅舅补拿利是。这一下,舅舅舅妈记住我了:“大姐家的三女儿长得黑黑的,话很少,很怕生。”多年以后,提起我,名字记不住,但一说“那个长得黑黑的”,一定有印象。终于发现长得黑也不是什么坏事,从此不再痴想会有兄姊们白嫩的肤色。

    2.吃斋

    按我们的风俗,年三十的晚餐要做很多菜,但再好吃再能吃也不能吃光,道道菜都要剩一些,特别是鱼,这样,年初一起来揭开盖子的人就能大声惊呼:“哇,我们家应有尽有,年年有余啊!”

    虽说“应有尽有”,但年初一是要吃斋的。开始,爸爸妈妈说,在初一这天,一滴油都不能沾,所以,早餐吃红薯,中餐晚餐白糖粥或者南瓜粥什么的。渐渐的,说不能吃动物油,于是初一那天不能吃肉,可以用花生油炒青菜,炒粉利。再接着,说可以吃点瘦肉。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又说想吃什么都行,随自己的心意。那是,济公和尚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吃斋”的变迁,其实是我们老百姓生活越过越红火的见证吧。

    3.禁忌

    大年初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赋予了神仙的无所不能力量。除夕夜睡觉前,我们都被爸爸妈妈咱三提醒:“初一起床要干脆不可赖床,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多说好话不说脏话更不能吵架,做事要主动要勤快,饭碗要拿稳千万不可打碎……”二姐进一步解释:“初一,心中求什么就做什么,神仙看到就会帮你实现。如果不小心做错了事,或者被人打被人骂,就会天天被人打被人骂,一整年都没好运气。”所以,每年正月初一那天,我总是小心翼翼的,吃饭走路说话,都在心里来几遍彩排才放心。

    心中有大舅舅做榜样,上小学后,我一般都是乖乖在家看书做数学题,好让自己将来也能当个“大官”,顺便也避开那些不好的事情,保住自己的运气。

    但是,怕什么偏来什么。有一年正月初一的早餐,我刚好坐在二哥旁边,不知怎么地和他吵了起来。也许二哥觉得大年初一还被小的顶嘴,感觉不爽,随手拍了我一下。说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但是二姐的话我向来深信不疑,想到初一被人打后这一整年都会天天被人打,我连活下去的信心都没了,“哇——”的一声开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收不住,谁劝都没用,也没人知道我为什么那天哭得这么伤心,哭得这么久。后来苦累了,自己停下来,但是一整天都不说不笑。初二,一早起来,就傻傻地等着有人来打,因为只要被打了那一天就算过了,结果平安无事,临睡前还想是不是马上有人过来打我了?初三,也没有被打。初四,初五,初六,一直到开学,都没有人来打我。奇怪了,不是说一整年天天都会被打的吗?原来二姐是骗人的啊,多年以后看到“实践出真知”还想起正月初一被打的事,特别激动,莫名兴奋。

    那一年之后,再也不纠结大年初一是否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了,该玩玩,该乐乐,但是,养成的宅家看书习惯却保留下来了。也是在那一年之后,我开始怀疑二姐的话了,开始学会自己观察自己思考了,开始学会偷偷尝试验证自己半信半疑的事情了,最大胆的就是在日全食的时候用手指了指太阳,发现手指并没有沾在一起。这让我的胆子突然增大了一倍,感觉不止吃了一个豹子胆,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脑海里每天翻腾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我从哪里来?如果我妈妈不是嫁给我爸爸,我还是我吗?会在哪里?是怎样的?实际行动的也不少:爸爸满柜子的书,哥哥两大箱小人书,二姐枕头下的情书,都被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家里的酒被我偷偷喝过,烟也被我偷偷吸过几口,只不过,烟酒的味道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再无第二次。

    4.向往

    虽然心里的禁忌解除了,但风俗约定之后很难改变,而我,总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总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一个简单而随性的春节呢?结婚前,随娘家的风俗过,结婚后,随夫家的风俗过,年复一年的,总觉得被束缚太多,快乐却不多。

    近两年,因为疫情,身在广州的我相应号召,留在当地过年。一开始,自由过春节的兴奋多于归家的渴盼。慢慢地,居然无比强烈地怀念家乡的米粉、发糕、粽子、粉利、汤圆、扣肉、叉烧、猪脚笋干汤……

    一个电话过去,家里人动起来了,除夕那天,满满一箱“家乡年味儿”收到。

    除夕,来自娘家的爱

    这才明白,中国人无论到了哪里,离家再远都会想着自己的根,都在迷恋自己童年的味道。也正因如此,只要《我的中国心》旋律响起,就有人情不自禁地跟唱,《我和我的祖国》,老老少少人人能唱,而“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已经是谁都改不了的“风俗”。祈祷疫情早日结束,让每一年的除夕,家家户户都能唱响团圆的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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