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出生的时候,就会自带求生的本能,而当开始懂事时,便会产生各种欲望。
肖先生在幼儿园时候随手画了一只圆在白纸上,便被老师称赞画的鸡蛋很真,他很享受这种被赞许的感觉,脑子里便种下了一个念头——画更多的圆,得到更多的赞许。年纪稍大点的时候,他画的圆再也得不到老师的赞许,便不再画了。
肖先生成绩一般,高考成绩不好,落榜后就不再读了。最后,他娶了一位长得漂亮的姑娘,因为他家在深圳有几套房。
他们夫妻俩如同其他的有钱人一样,只在同阶层的富人中扩展交际圈。他俩认识了一位有机会当上某市市长的官员,并且和几位小有名气的红人成了朋友,他们为此相当得意。
没几年,深圳的房价涨了,跟着涨的是肖先生的虚荣心,他感觉自己在财富上已经到了令自己满意的高处,得让自己的文化品味配得上自己的地位。
肖先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画过很真的鸡蛋,觉得自己画画还是有天赋的,或许可以成为一名大画家。他报名参加了画画速成班,没多久就画出了自己觉得还不错的作品。他画了一幅向日葵,还精致地裱了起来,自诩画的跟梵高的《向日葵》没有太大区别。他拿给身边的朋友看,朋友都赞许他画的菊花很好,虽然朋友们都误解他的画了,但是他不在乎,毕竟他感到朋友们都真心地称赞了他。他将画投到了国内最著名的A画刊,梦想着自己的画能出版,甚至成为其中的会员——那是对画家名人的一个肯定,从此成为一个文化人。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画依旧没有出现在画刊上。
肖先生很是气愤,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兴许是画刊的编辑不懂欣赏他的作品。他又画了几副向日葵,觉得更加逼真了,这次他分别投向了不同的国内著名画刊。在等待回复期间,肖先生心情大好,看了几幅齐白石的虾,觉得简单,便也想画几幅,但是却始终画不好。但是肖先生不在乎,认为自己学习的课程都是画向日葵,虾画不好是正常的,只要向日葵画得好就行,齐白石不也只是会画虾吗?又一个月过去了,他的画一副都没有出现在画刊上。
肖先生很不忿,怀疑是有人故意冷落他,他翻着自己投的几家画刊,不停地寻找画植物的作品,等到翻完了,他因为这些数字吃惊了:“共有40副画植物的作品,4副是比我好的,12副跟我画的相差无几,剩下的24副简直是垃圾,这也能刊登。这样胡乱刊登画作简直是糊涂。”肖先生打电话给画刊的编辑,质疑他们的水平,没说几句就开始大骂了起来。画刊的编辑迫于他认识某某人的压力,就只能附和着他,说他的作品已经很好了,缺少的是思想,他应该多看看毕加索这类大家的作品。
肖先生觉得有道理,毕竟自己画技是真好,思想缺乏却也是事实。于是,他独自去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把毕加索的大部分真品都看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画的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也能出名?”但是他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他回到家里跟妻子说自己大有所获,看了几幅名作之后,简直有醍醐灌顶的奇效,并且模仿着毕加索的风格,画了几幅变形的向日葵。
对于这种画作,肖先生感到很苦恼,他不知道这种东西投出去是不是真的好。于是同他那个一直对此感到莫名其妙的妻子商量。她却说,“没事你瞎折腾那么多干嘛?”
他气愤极了“你懂什么,整天只知道买买买,我寻求的是精神的升华,你有时候真的跟我不是一道。”
她微笑道:“对对,你说的是。但是我也不懂要怎么做啊。”
肖先生此时却有了一个想法,说到:“你去找我们的朋友市文化局局长吕先生说说这事,听说最近他刚成为了A画刊的会员,他一定能够给我个好的建议。至于我自己,你懂的,不太适合直接跟他谈这事,太微妙了,有点虚伪。但是你开口的话就很自然了。”
肖太太按他的要求,拿着画作去找了吕局长。局长把画作放到一边,很愉快地跟肖太太聊了一下午,最后送她出门时才说了句会找画刊的负责人谈谈。于是,肖先生便也没再去烦吕先生。终于两个星期后,吕先生给了答复,“A画刊的负责人说你的作品很好,也有了思想和精神,但是不够凝练,再画一阵子便可以达到出刊的水平了。”
肖先生又开始画了几幅变形的向日葵。他画的向日葵越画越变形,越变形便越满意。
现在吕先生好像很关心肖先生的画作,常常给他许多建议,虽然肖先生觉得这些建议很没文化,甚至心里低估了好几次:“他是怎么当上这个文化局局长的。”有一天,吕先生去肖先生家里吃饭,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已经在肖先生家里吃了好几次饭。饭后吕先生略带神秘地微笑着跟肖先生说:“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A画刊的负责人觉得你的向日葵已经很有韵味,需要你亲自去北京参加一个他主持的画作研讨会,或许还会跟你讨论一下出版的事,不过可能得两个多星期的时间。”
欣喜若狂的肖先生差点就要冲上去抱住了吕先生。第二天便收拾了行旅出发。
肖先生在北京参加会议一个多星期后,便觉得无趣。A画刊的负责人也完全没有跟他讨论出版的事情。
某天吃过晚饭,他忽然很是想念妻子,看了下时间还早,便决定回家,定了八点的机票,半夜就能够到家了。
他想到马上就可以跟妻子相拥而睡很是兴奋,完全不顾及妻子可能已经入睡,便大声地敲着门喊道:“我回来啦,开下门。”
妻子大概吓了一跳。因为肖先生听见她在房间出来后,开了厨房的门,然后立刻关上,并且赤着脚在大厅来回走好几次,家具上的玻璃也被震得响起来。最后她才问:“是你吗,老公?”
他回答道:“是呀,快点开门吧。”
门开了,他的妻子向他怀里一扑,同时喃喃地说道:“真的吓到我了,大半夜的还以为有坏人呢?那么晚才回来,一定很累吧,赶紧进来休息吧。”说完,便拖着他进了房间。
于是肖先生进房间,开始脱下外套,准备挂在衣架上。但是,忽然,他愣住了。在衣架上挂着一件不是他的外套。他张口结舌地问:“这不是我的外套,为什么会在这里?”
妻子忽然向他一扑,抓住了他手里的那件外套,她说:“不是......,你弄错了,你把它给我......”
但是他抓住了外套的一只袖口,不肯放手,大声对妻子哄道:“对我说,这是谁的外套,说......”
妻子拼命想把外套扯过来,惊慌失措地说:“不,听我说,你误会了......,这是一个误会,这外套是你的......,是你的,把它给我......这是一个秘密......”
他脸色开始发青,说:“我一定要查明这是哪个男人的,岂有此理,我非收拾了你们不可。”
这时候,她忽然大声嚷道:“什么你们我们,你闭嘴,这是你的外套,你跟我发誓......,你已经是A画刊的会员了,你看胸前有A画刊的别针标志。”
肖先生翻看了一下外套,真有A画刊的标志别针,他激动得厉害,以至倒在了床上。
他说:“即将发表了......,我也是会员了......,我是有文化的人了!”
“是的,这是一个秘密,本来跟吕先生想要瞒着你的,等画刊发表了,给你一个惊喜的”她深呼了口气说道。
“怪不得画刊负责人在北京对我一直不谈出版的事,原来是为了给我惊醒。”他躺在床上大字摊开,笑着说到。
妻子说:“对吧,你弄清楚了吧,还好意思那么大声哄凶我,喉咙都干了吧,给你倒杯水去。”
说着,妻子便去了厨房.......
肖先生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半个月后,最新一期的A画刊刊登了肖先生的作品《向日葵》,并且在后面标注了正式接纳他为本画刊的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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