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咸妈种的辣椒长势不错，白花朵朵结出长长的尖椒。咸妈说要亲自下厨做一盘辣椒炒酱干肉片，酱干要安徽豆腐店的嫩酱干，要改刀成菱形薄片。想着一定好吃，酱干和猪肉自然是我跑腿去买。咸妈问猪肉是哪家的？我说是祝家。咸妈会心一笑说：我猜也是，怎么不去菜市场下面那家买？

咸妈说的这家肉案是早先定点的，年轻的夫妻摊，嘴甜得很，见我就是哥前哥后地叫，热情之极，这样的人做生意肯定的好。我每次买肉不问价格不问重量，彼此建立了信任。偶尔一次感觉不对，回家用电子称复称少了不是一点点。如今在路上遇见也还打招呼，只是不再买肉了。

咸妈给我买了件polo衫，傍晚散步也穿，江边遇见老朋友拦住我，说我散步也是一本正经的。怎么穿件polo衫散步就是一本正经？我问咸妈是不是领口下三粒扣系了两粒扣的缘故。咸妈称是。其实我好几年未穿polo衫，喜欢T恤的随意和舒适。咸妈本意是让我在某些正式场合上穿，注重形象。穿衣细节可以窥探人的生活素养，现在平时我不再把T恤扎在皮带里，想表达追求轻松和活力的状态。

咸妈一饭之恩，一衣之恩，我说会记得的，一定会报答她，不会像卖肉的不讲诚信。咸妈嗤之以鼻，要立马兑现，我只好讲一个故事于她听。

前几日看了一部法国电影《爱》，一部高质量的影片，陷入深深的思考。男主和女主是七十开外的一对夫妻，电影是从他们参加一场钢琴演奏会开始，镜头从观众嘈杂的入场就坐到全场安静后便切入演奏会结束，两位老人拥抱年轻的钢琴家表示祝贺演出成功。

几个镜头点明了两位老人的身份，音乐学院的教授，形象气质俱佳，精神物质双丰收。女主虽是白发壑纹，但举止优雅穿着得体，颇吸引我的眼球。美丽温馨就在听完演奏会回家一顿饭之间灰飞烟灭，女主中风了，右半身瘫痪，突来的打击让两位老人措手不及，走路都蹒跚的男主照顾妻子的饮食起居，帮助女主在家做康复训练，至少女主还可以用左手吃饭可以语言沟通，看看书听听学生的CD，艰难生活也渐渐适应了。

偏祸不单行，不久第二次中风袭来，彻底毁了曾经美丽优雅的钢琴老师，我在屏幕前不敢正视女主了。女主一时笑一时哭一时嚎，在床上吃喝拉撒睡没有个定时。

这样的故事在室内用镜头很难讲述，导演很高明，用两个桥段就把主线交代清楚，把男主对女主深深的爱意表达，自然而感动。

不在同城的女儿看到母亲落到如此地步心里难受，有些埋怨父亲：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找没找其他医师看看？父亲已是心力交瘁，很克制地对女儿说：我不傻。我找了其他医师会诊了，结果是一样的。你母亲现状医院是不会收的，要么去养老院，在那里跟在家护理是一样的，要么送到你那里，你有时间照顾母亲吗？

男主很善良大方，每次有人帮采购生活用品时，找的零钱都当小费。可在辞退女护工时却用到粗话“滚”，780欧元护工费，问护工有没有20欧元零钱，护工没有，老人从皮夹里抽出钞票：这里是八百欧元，拿着快滚。年轻女护工拿着钱恶狠狠地骂着老人，老人说：希望有天你也遇上一个折磨你的人，而你没有还手之力。

男主憔悴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望着钢琴前美丽优雅的妻子弹着悦耳舒畅的曲子，当男主关掉唱机，一切皆虚幻。

故事到这，我被男主感动，夫妻相濡以沫不过如此，我默默地问自己，能做到吗？内心没有犹豫，婚姻就是一种承诺。我总是怀疑世间男人的耐心，男主的修养让我佩服。

不过故事的结尾让我万万没想到，我当时惊得目瞪口呆。男主用被子蒙住女主的头，把身子全压上去，我在屏幕外默默喊老人快停手，女主在被子下挣扎抽搐，不一会没了动静。男主买回鲜花留下书信恍恍惚惚离开了家。

我问咸妈，要是你会怎么做？咸妈说也会如此。

男主把对妻子的爱演绎得真实而彻底，我能理解但我一时接受不了。

其实日子就是张试卷，不停地考着自己，悟透了做起题目来就会轻松一点。

2023.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