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听听雨吧,

回想一下过往,尽管记忆已经翻来覆去,犹如一团乱麻,可我还是希望能整理出一些我所爱的、值得珍惜的、记忆深刻的东西。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书籍了,但始终还只能看懂图片,我首先接触的是历史书,生命中第一眼看的是唐三彩的插画,那些形象古怪而扭曲,眼神呆滞的陶制人物,在黑白图片上看起来有些恐怖,那时候我喜欢在木屋的二楼,楼层是用上百根竹片编的,而我就踩在上面,把姐姐哥哥们的书翻来翻去,好奇心是我探索事物的原始动力。另外,我记得哥哥喜欢偷爸爸的小说来看,我记得我看过上面的一张插画,一个侠客在黑夜里,腾空从青砖瓦房上得下,而他身后,是一轮巨大的圆月。

此外,我还记得哥哥在他的书上画了一个动物,不是马就是狼,那是我从心底佩服哥哥,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哥哥一样读书做事。
在我开始上学之前,在哥哥和我相处的那些日子,我很开心,哥哥也从来不欺负我,总是带我去玩,他喜欢做弓箭或者宝剑、木刀一类的东西,模仿书上的兵器,弓箭是用很细、弹性极强的竹子和一根绳做的,竹做弓柄而绳做弦,拥挤一拉再放开就会发出“咣当”的响声,箭则是用高粱杆和细小的竹节组合做成的,箭身用的是高粱尖端最直最细的那部分秸秆来做,剪头是竹子节加上一小段竹管一同切下来,然后把高粱管插进去就行了,在高粱管前端放剪头是为了稳固剪的重心,让剪在发出去以后能沿着固定的方向飞行。我记得做过最酷的动作是,把弓箭对准太阳,然后在烈日下费力地发出蓄力已久的一箭,然后箭就会“咻”的蹿上天空,盯着看了许久才落下来,也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拿着弓箭去打猎,关于猎人的知识也多是哥哥教给我的。除了做弓箭,哥哥还做木刀和木剑,每次他拿着一把镰刀和两块木头就往外冲,我就跟在他身后,我怕被爸爸发现,心里慌张,半个身子躲在石墩下,上半身用镰刀劈木头,有时候我就给哥哥放风,往往在十多分钟以后,一把木剑就成形了,刀和剑都差不多,只是刃的形状不同而已,背上木剑,就好像一个侠客,

将要前往未知世界闯荡,血液莫名地觉得很热。每次我们用那些家具的时候,爸爸都怕我们把家具弄坏了。
等到我读书的时候,哥哥去了对于一年级我来说很远的镇上,我不知道他在那过得怎么样,也没有想过,那时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分离。我只是后来长大了才意识到,原来哥哥已经很多年不在家了,等他回来,就宛如一个陌生人,我也没意识到他是当年那个和我很亲密的哥哥。
我们还住在木屋的时候,有很多快乐,也有很多不快,有很多神奇的、令人幻想的事,也有很多现实的、残酷的事。
我很怀念妈妈做的酸饼,妈妈做食材的时候,我总在一旁观看。

那种酸饼,是用玉米磨成面,然后蒸熟,最后发酵而成的,放了糖后就变成酸甜皆有的饼了。首先是要把玉米磨成粉,在从前,农村每家都有一台石磨,

用来磨五谷杂粮,石磨分成上下两片,用的是最坚硬、最耐磨的石头做成的,每片都很厚,下半部分是固定在木架上的,上半部分有一块结实的木柄,木柄一端有圆孔,两块石磨都是圆形,在中心部位被凿空,然后被底部木架上的木棍串在一起,(南方的磨主要是人推,北方则是牲畜拉,北方的磨和南方的磨形状大小不同,摆放的位置也不同。)等人去推的时候,就需要磨拐,磨拐就是人推动磨转动的木制器具,磨拐前端是一个阿拉伯数字“7"的形状,拐角角度接近直角,而尾部则是隼接在一根成人手臂大小的木棍的中段部分,同样形成一个直角,磨拐的每个部分都两两成直角,磨拐尾部的木棍两段则是被两根麻绳吊在房屋横梁上,磨拐前端的头则被削成圆锥形,勾在石磨木柄的圆孔里。等人去推磨的时候,只要把磨拐往一个方向绕着石磨周围推就行了,可顺时针推也可逆时针推。磨拐未端的木棍通常很长,可以让五六个人一起扶着推动,石磨转动的时候,就会发出“嗑叻嗑叻”的声音。小时候,有很多次家人在推磨的时候我就爬上磨拐,让他们推着甩开甩去,舒服极了,他们也不骂我,我只是为了好玩。玉米粉通常是在炕干了之后才拿来磨的,磨的时间越长,颗粒就越细。妈妈在做酸甜饼时,先用簸箕在阳光下把玉米粉颠簸一阵,然后捡出里面的杂质,把玉米粉用水淘洗,接着就放在木蒸笼里,蒸一道以后,把半熟的玉米粉放在簸箕里,用木勺赶平,拿木瓢舀水,然后一边倒水一边用木勺在瓢下接着水均匀地抖洒,等玉米粉浸水差不多后,再放入蒸笼,然后等玉米粉完全蒸熟,这当中的细节我不太清楚,我不记得添加了什么药剂,只知道直到玉米饭成粘稠状,最后可以拿出来塑型,妈妈就叫我拿一个白色干净的米袋去树林里,拾秋天夕阳下掉落的比大人手掌还长的树叶,笔直的树干周围树枝向四面八方参差着,等我收集了足够多的树叶,回家把树叶摊开,母亲把放了糖的玉米饭捏成饼装,然后用树叶包起来,放在午后的阳光里冷却,最后再放在阴凉的地方,我总是对妈妈厨艺很感兴趣,因为那是很特别的,她总是很安静而有耐心的下厨,似乎阳光和空气在厨房里都凝住了,时间也停下来等妈妈。(未完待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