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是硕士三年级,记得我的第一次考研是失败的,成绩出来之后,我觉得我好像病了。
考完试的时候,感觉一下子就空了,像是以前很重很重,现在突然没有了体重,飘在空气中。将我的书摞在桌上,它们真的好可爱,有的被写画的面目全非,有的却还没有翻过;它们也真的好可怜,陪伴了我这么久,在那一刻,我却不想再一次翻开它们。我将它们擦干净,让适合在一起的就贴在一起,整齐的排排队,竖立在桌上。我很爱它们,甚至,我都不想让它们待在黑暗的角落,总是放在阳光照到的地方,让我能一眼就看见它们。记忆中,貌似就在刚考完试的时候开心。总是希望付出与收获成正比,也相信努力过就会有回报,也怕这种期待变成人后讽刺的话题,更怕自己会带着一双双失望的眼睛游在独木桥下的人山人海里。
等待成绩的日子,是煎熬的。那个日期越来越近,我变得整夜整夜睡不好,每天晚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在远处烟囱冒出的一圈圈白烟中,是H的电话,电话的内容,是341分。我跪在床边,对着电话吼,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分数,甚至不敢下楼去告诉爸妈。当时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已经在独木桥下的人山人海中了。五味杂陈,梦想也就在一瞬间破灭。想到自己曾经努力过就心酸。
小时候考试考得不好,流一下眼泪,明天就忘记了。人都是越长大越倔强。长大了,就不想再把不及格的试卷拿给爸爸签字;长大了,就不想让妈妈担心我有没有吃饱;所以我们倔强,不及格就要将试卷藏起来,当做没有过这次考试;所以我们倔强,嘴里啃着馒头咸菜,也要说钱够花吃得好有营养;所以我们更倔强,无论多大的灰心与艰难,都不将丧气和眼泪带给生养我们的人。当时在家的我,真想有一只蓝胖子,从口袋里掏出飞行器,我就可以离开家,自己一个人到远处,找H谈谈心,和小花排排坐。那个时候我也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在考研结束之后,再也不想再去尝试任何的考试。也可能,我的理解是错的,但终归,考研在磨练人的意志的同时,也在消耗人的信心;但它带给我好的学习习惯,也让我更加向往有知识的样子。我这个要强的女孩子,最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我失利的样子,像一只小丑,暴露在天空下,不留缝隙,像在裸奔。我从来不相信命运,我相信事在人为。仔细想想,其实这些失败,都不算什么,我没有欠几百万的债务,也没有杀人抢劫。我相信,每一个人所经历的磨难与挫折都是一样的。别人的成功是由你没有看见的几十倍的努力与汗水造就的,而爱笑的女孩最幸运,也是因为爱笑的女孩也最努力。一只鸭子轻松地浮在水面,可是,你没有看见它的脚在水下拼命的划。
寒假结束之后,我很不情愿地回到学校,到处都弥漫着分数的气味。我不知道我这个擦边球能不能进篮,如果进入了复试我却没有复习准备,那该是比这个糟糕的分数更糟糕了。一边是教师资格证考试,一边是不确定的复试线。在这两种选择下,我放弃了教师资格证考试。与其说是走冒险的一条路,还不如说是自己对现状的不服输。之后,每天面对着英文文献与英语口语,一遍遍,一页页。即使不能继续在西大学习,我也想去看看这所缙云山下的美丽校园。复试线出来之前,我就看到了俗称火锅省的网红城市重庆,也远远看到了有地铁楷模之称的穿楼而过李子坝站,我和H许久未见,互诉衷肠,凌晨三点才渐渐有困意。内心里我就想这样,很安全的望着一个人。
在西大等待复试线的日子,也是一天一天挨过来的。重庆,不如想象的美好。公交车开的像脱缰的野马,路边也都是古老废弃的建筑物。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终于到了,可能是因为二号门的“西南大学”这几个字太不显眼了,我就在门口还在到处找大门。那时候会怀疑敞篷的校内公交车在冬天会很冷,看见了许多不曾见过的植物,终于找到了气派的一号门。第一次触摸这种潮湿的天气,总是感觉衣服没有干。那时候看见心理学部,看见动物实验室,看见脑成像中心,可是当时可能有“我终究不能在这里学习”的预感,走进这栋半圆形的建筑,有一种很不亲切的感觉。几天之后,我的生日和复试线一起到来了,350分的复试线,让我望尘莫及。到底还是和预感一样,我也没有歇斯底里的痛哭,没有抱怨复试线和去年不一样,就只是傻呆傻呆的流了一些眼泪。我知道我要回去了。张爱玲的袍子上爬满了虱子,可能当时的我,就把这种失败、委屈又失望的样子,也印在了我的袍子上。当晚红丝绒蛋糕和骑龙火锅一起塞满我的嘴巴,让我没有机会可以诉说之前考研的辛苦,也没有心思去想接下来调剂的事情。时间久了,我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到酒店,又是如何进入梦乡的。
我决定离开了。当时天真的想,这辈子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好难过。热情的酒店老板,疯狂的公交车,听不懂的重庆话,不给我机会亲近的校园,图书馆舒服的沙发和沁人心脾的咖啡,让人流口水的志成干锅,养着小白鼠的动物实验室,心理学部门前的冯特,永辉超市买五赠四的酸奶,好吃的猪蹄肉,学校食堂的重庆小面,8块的梦龙雪糕,空调机里讨厌的蝙蝠。还有很多。回程是早晨的飞机,重庆是阴天,可我们在云上面,是晴天,像棉花糖,想去捏捏。
虽说是回到了聊城,但我不想回学校,我觉得回去了,就丢脸了,有种不衣锦就不要还乡的情怀。在这种情况下,再倔强的我,也开始查很多学校的调剂信息,期待着每一份希望,也想抓住每一次机会。让人最难过的,还是爸爸打来电话一边急躁的询问调剂的事情,一边又在以埋怨的口气批评我的不够认真。我扔掉电话在床上大声的哭出声。说到底还是我要强的性格,不管之前是努力过还是懈怠过,是认真过还是敷衍过,我都是要让最漂亮的结果出现。在这种结果不出现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处于一种失败和丧气的气氛中,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也认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有结果。每天的太阳在黏黏的地平线上冒出来,满身的疲惫和颓废的精神包裹着我。倔强的我,不想让自己落后于身边的其他人,不想让爸妈看到我在学业上的不理想,不想让别人在我爸妈面前眉飞色舞的夸赞那些又顺利走进哪一所大学的哪些优秀的孩子,也就是因为倔强的我,每一次的大型考试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那些天,不堪回首。
H第一次见到我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如何安慰,后来他告诉我,认识我这么多年,这次才真的从哭到颤抖的身体和声音里感受到了我,感受到我哀自己不幸的孤独,也感受到我怒自己不争的遗憾。H只是默默地陪着我,在渐渐消失的抽泣声中,我想起杨熹文用一句话回答“人的一生为什么要努力”,她说“因为最痛苦的事,不是失败,而是我本可以”。于是擦干净眼泪,我扔掉了骑龙火锅的代金券,想着再也不要去西大了,于是和H聊天到凌晨,说着高中时代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趣事,挖着彼此学校里的奇闻。那时,我忘记了没有成功的调剂,也忘记了每一个不愉快的研招办电话。
最终我还是回到学校,开始正常的学习生活。但经历过这些失败,我更希望看见另一个自己,就像那天在飞机上看到的,在云层中升起来的耀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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