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今天睡得有些迷糊，不知道把我的“旧酒馆”开到了哪个朝代，看样子是不小心放到了繁华地段，不管了，开张再说。
红泥变成了一个店小二，忙里忙外地招呼着“这位客官您里边儿请～”，累得满头大汗，我往店里一缩，落得个清闲。我看着他，觉得这个小火炉变成人的模样真是比那坛绿蚁酒可爱多了。
我刚想打个盹儿睡个回笼觉，一个小和尚进来了，他绕过了红泥径直走向我。
“老板娘，给我上最好的酒！”
我眼皮沉得很，并不是很想搭理他，“小师父，出家人怎么可以破戒呢，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他摇头晃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心说难不成你还来自杭州西湖灵隐寺咋的？
②
我让红泥随便给他上了一坛清酒，自己窝在椅子上准备好好歇着，哪成想这位圣僧不光酒量不好，酒品也极其差，才三碗不到，就已经开始絮絮叨叨个没完。
“我..我跟你说..说两个笑话吧...嗝——”说着，他打了个酒嗝。我在一边儿闭着眼，支着耳朵听他说他的故事，毕竟这是我的旧酒馆存在的意义。
他说，有一个时代，那里是不应该有鱼的，因为在那里，鱼本质很丑。
所有人都知道鱼代表丑陋，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打心眼儿里认为它是丑的。
“人的世界之所以称为人的世界，并不是因为有形形色色的人，而是因为形形色色的人有形形色色的脑回路。”圣僧如是说。
③
圣僧的第一个笑话是这样的:海边最多的不是贝壳，而是渔民，他们并不需要早出晚归，便可以惬意地生活，因为在那个貌似鱼已经成了过街老鼠的时代，依然有人为鱼买单。与其说是为鱼，莫不如说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吃到鱼。渔民们往往把鱼做得香气四溢，吸引来一大批愿意为鱼买单的人，他们其实都很享受鱼的滋味。
有的人说:“鱼的鲜美你们都尝不到吗？就算它本质再丑又怎样？”
有的人拽着身边同行的人劝道:“算了吧，鱼那么丑，别吃了。”可身畔的人还是朝着看似美味的鱼的方向走，于是劝说之人中有的陪伴着身边的人，有的待在原地等他吃完，之后继续两个人的玩耍。
还有的人不置一言。他们只是默默地吃，吃爽之后咂咂嘴，再换上一副十分鄙夷跟厌恶鱼的神情，扬长而去。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渔民们内心雀跃，赚得盆满钵满；为鱼买单的人内心也雀跃，个个尽兴而归。”这位圣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问我:“是不是很好笑？”
“这也算笑话？”其实我听懂了他表达的是什么，但我却并不想表达什么，不管什么时代都有这种事情，见多了便知，多说无益。
④
“那第二个呢？”我问他。
“第二个笑话是我，”他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愿意为鱼买单的人把我赶到了这个朝代，他们说我为鱼买单，可天地良心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真的从未为鱼买单。”
“...圣僧你是在说绕口令吗？”
“啥是绕口令？”他眼神朦胧地看着我。
“没啥...那他们凭啥说你为鱼买单？”我懒得跟他解释。
“因为我们那个时代浪费成风，作为一名合格的出家人，我自然是想着普度众生。我发了一沓‘光盘行动’的传单，另外还以‘剩下的都是宝’为口号，请他们吃光剩菜剩饭。我本希望他们经理六道轮回之时都不必堕入畜生道啊。”
“......So？”我不知道这跟他被驱逐有什么关系。
“是剩菜剩饭，不是馊菜馊饭，让他们吃馊菜馊饭他们会拉肚子的...啊这并不要紧，我怕这么缺德我会堕入畜生道...”这位圣僧简直像只苍蝇一样唠叨不停。
我微微扶额，怪我忘了这家伙听不懂洋文...“我是说，这跟他们赶你走有什么关系？你的建议都是为了他们好啊...虽然不见得有用...”
“可他们说我把‘剩’当成宝，‘剩’就是‘余’，‘余’就是‘鱼’，他们骂我丑垃圾，就把我赶出来了...”圣僧嘴角泛起了苦涩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原谅我不厚道的笑了几声，顿了几秒，我对他说“你讲的分明是一个笑话嘛。”
⑤
“这位道济圣僧，在下想打烊了，您喝完这碗就走吧。如果没地儿去的话，或者你真的可以去杭州西湖灵隐寺试试。”我边说边站了起来，拿起一边的绿蚁酒，唤上红泥让他清场。
“这么早就打烊？”小和尚有点惊讶。
“嗯，早晚在于心，现在挺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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