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日本新中产阶级》

对城市居民来说，在一个大公司工作能带来安全感。——傅高义

兴趣缘起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中产阶级成为中国一个频度很高的热词。有人说，中产阶级是一个社会中坚的阶层，是社会稳定的基石，也是社会变革的重要力量；有人在质疑，中国是否有中产阶级；也有人在讨论如何定义中产阶级。我不禁对“中产阶级”这个概念和“中产阶级”与社会的关系感到好奇。人们总说，中国的发展具有后发优势，有很多经验可以借鉴。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日本新中产阶级》一书，怀着好奇之心，阅读学习。日本新中产阶级出现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如今中国大城市的社会现象却和日本当年很像。日本作为亚洲首屈一指的发达国家，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对我们当下的中国也有一些参考意义。

日本新中产阶级主要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崛起，作者把日本新中产阶级定义为当时的大企业工薪阶层。与此相对，商人，独立从业者（例如医生），店主等被作者成为“老中产阶级”。二战失利所带来的影响使得日本新中产阶级迅速崛起，并对社会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

新中产阶级崛起的原因

工薪族这一身份被当时的日本人向往，原因有如下三点：

一是工薪阶层就业环境更加稳定。二战的失利使得更多人倾向于稳定就业。相比于就职于传统企业的男性，年轻女孩更乐于选择或许工资较低但工作非常稳定的工薪族作为自己的伴侣；甚至还出现了独立小业主督促孩子进入大公司就业这样的状况。

二是工薪阶层的科层管理结构有利于就职者获得自动升迁。就职者最初进入大公司，大都要从底层做起，工资也相对微薄，不过凭借年资和能力，必然会一步步获得升迁。而在传统的小企业里，管理模式更偏向于“家长制”，不存在稳定获得升迁的可能；一个人也许做一辈子都是同样的职位和薪水。随着日本战后经济重建，社会越来越开放，人们也自然希望能谋求一份可以满足自我提升这个诉求的工作。

三是工薪阶层在主观上有一种被认可的满足。在工薪阶层，忠诚和能力，是评判一个人价值的关键。日本人传统上很看重的两种东西，也恰恰就是忠诚和能力。人们所效忠以及展现能力的对象，由上级变成了群体，不是命令和服从，而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合作，共同创造价值，共同分享价值成果。工薪族个人的价值乃至尊严，在这个群体中得以重新实现。

新中产阶级崛起带来的影响

影响主要有两大方面：教育和家庭。

工薪阶层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明显提升。大公司在招聘时往往会青睐于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为了成为中产阶级工薪族，学生需要拥有相应的学历。教育的意义越发重大。一般来说，当时的日本学生进入名牌大学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是从小就进入与名牌大学有合作关系的私立学校，在这里就读的学生不需要通过残酷的竞争，就可以相对轻松地获得升入名校就读的资格；但这类学校往往学费昂贵，很少有人负担得起。另一种方式就是大多数人会选择的考试之路。日本大学招生是由各学校自己组织招生考试。这就意味着日本的学生如果报考了多所学校，就需要经历多次“高考”。

除了教育，日本新中产阶级的崛起对家庭结构的改变也很大。

首先，家庭模式由传统的大家庭模式变为了城市核心家庭的模式。在传统的大家庭里，子孙满堂，即便一两个孩子考试失利，找不到工作也无关紧要，因为大家的安全感来自于大家庭本身。但随着工薪族的崛起，“家”的规模变小，一个孩子的成败就可能具有决定整个家族未来走向的意义。工薪族通过大公司所获得的安全感，已经超过了当时家族可以带给他们的安全感，来自大家庭的责任在此时甚至成为他们的负担，比如给老人养老，或者有人托付他们给小辈亲戚找个工作之类的等等。大家庭里，亲戚之间习惯于互帮互助，但是工薪族并不需要大家庭的提携，他们给亲戚的帮助就成了单纯意义上的奉献。更何况，一个刚刚站稳脚跟的工薪族，在精力、财力和社会关系上都很有限，想要提供这样的帮助也是很吃力的。与此同时，工薪族自身的工作压力，又使他们很难继续与亲人保持往来，这就让他们渐渐脱离了大家庭，在城市中组织起了属于自己的核心家庭。

第二，妻子的地位更加重要。男主人作为工薪族需要在工作场所付出更多，上班时要努力工作，下班后还要忙于应酬，维系公司内外的人脉网络，这就使得他们不可避免地要在家这个场所中时常缺席。这时核心家庭里，家主要是由妻子来掌管，她们也拥有更广泛的话语权。个人的发展取代了家族的维系，妻子所扮演的角色也较之以往更加重要，这也使得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有所提升。

新阶级诞生的意义

新阶级的诞生，促进了日本经济的腾飞。阶级的诞生本质是观念上的变化。日本新中产阶级，由之前更为偏向于集体、家庭、忠诚的认知，转而拥有追求公平与效率、追求教育的观念。恰好，这种观念，使得工薪阶层能够脱离出大家庭模式，进入大企业，享受企业提供的保障，同时又安心为企业创造价值。当拥有这样观念的人数达到一定规模之后，大家的行为模式会趋同，甚至会成为一种潮流，于是参与其中的人会促进企业的发展，促进社会的发展。同时，社会的发展也能反作用于人，工薪阶层能够分享企业的红利，提升自己的生活水平。无论是个人、企业、社会都得益于这种观念的改变。新中产阶级的诞生为战后日本恢复经济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社会也会更加稳定。

从中国现在和日本当时的对比来看，工薪阶层产生的原因很相似，工薪阶层崛起所带来的对教育、和家庭关系的变革也很相似。参照日本的发展历史，这种新中产阶级的观念和模式将为更多国人所接受，而工薪阶层也必将成为社会发展中最稳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