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网上流行这么一个段子:"2003年的非典,易感人群20-37岁,2020年新型肺炎,易感人群是40-60岁,我寻思着这不是同一拨人吗,这特么多大的仇恨啊,追杀了17年。"很不幸我恰恰属于段子中最容易受伤的那波人,我能体会两段时期的显著不同,那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在03年非典时我才20出头,那时还在读大学,当时情形非常严峻,校园被严密封锁,原本车水马龙的校园外突然变得冷冷清清,寂静得连原本在街角蚊蝇肆虐的垃圾桶都再也看不到一只虫子。但我没有一点担惊受怕,不是我勇敢,而是我根本没有害怕的意识,除了在校园里出不去感觉闷得慌外,我一点也没意识到当时“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压抑局面,不识忧愁正是年轻的好处。
如今的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害怕。当这次新型冠状病毒肆虐时我才突然意识到,距离上次类似危机已经有17年了,当时我不识愁滋味,现在我则时刻担忧,偶尔打个喷嚏或一两声咳嗽,我都会敏感的以为自己“中标”,然后悲观的想象自己被隔离,孤独无助的在病床上挣扎。一种穷途末路的沮丧感向一盆冰冷的水,从天灵盖上方倾倒而下,我身体肌肤的每一颗细胞都被那种令人绝望的寒气侵入,幸运的是最坏的想象没有发生,我身体依然健康,但心依然笼罩在恐惧压抑的氛围中。我们好几代人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但这一次社会健康危机让我充分体验了深处战争中的感觉,这的确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但似乎比有硝烟的战役更可怕,因为硝烟能明确的告诉你危险在哪里发生,由此我们无论决定是躲是战,心里都有明确的预期。而没有硝烟意味着我们不知道对手在哪,这让我感觉就像活在<三体>故事里,病毒就是三体,它高维打低维,它无处不在,我们无处可藏。
生活很快被恐慌与无奈拦腰截断。作为典型南方人,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喝茶,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泡上一壶泌人心脾的好茶,然后人手一杯,茶香伴随着水蒸气飘忽而上并钻入我们的鼻腔,于是那股清香涌遍全身,整个人便放松下来,人与人间放下原本的芥蒂,大家就在开诚布公中交谈嬉笑,我们每个人都在茶香中享受难得的轻松一刻。但随着疫情危机严峻性的上升,多人聚会成为一种不利于公共卫生健康的隐患,于是好友聚会喝茶在此时此刻隐约的具备某种公共道德谴责,于是我们的茶友会不得已暂告一段落。接着时光进入焦灼阶段,生活变得百无聊赖,主要内容变成是不是打开微信微博查看疫情进展,然后是各种奇葩无脑的谣言满天飞,看着患病人数愈发增多,我们许多人被担心,忧虑,愤怒和压抑等多种负面情绪所浸泡。在家里转转悠悠,忍着无聊度过一整天后,又怀着忧愤和无力感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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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能将忧虑和恐惧泡茶喝。茶友会中断的日子,生活似乎感觉缺了一块,无论通过何种方式打发,读书,玩游戏,追剧等都感觉难以弥补大家坐在一起喝茶的恰意。突然我想到一种云喝茶,几个好茶友各自在家泡好茶,然后打开视频连接看到彼此,然后通过网络的方式交杯换盏。虽然无法与彼时大家在近距离中品尝茶香,相互感知彼此呼吸时那种愉悦,但通过视频看到朋友间一切安好时,内心的焦虑一下子减轻了很多,当觉知自己不再孤单,心中便隐隐萌生一种我们必将战胜疫情的信念。我突然明白在这场战役中,我们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穷凶极恶的病毒,我们还得面对自己内心的脆弱和阴暗面。我们感觉自己似乎被抛弃,同时把这一切不幸全部推到“武汉人”身上,要不是他们吃野味,要不是他们没老老实实隔离而是全国四处飞奔,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于是“武汉人”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突然觉得这种愤怒,怨恨,激愤才是疫情真正的危险所在,病毒不仅侵蚀着我们的躯体,而且还腐蚀我们的人性,让我们失去温情脉脉的本性,暴露出像新型冠状病毒那般狰狞的面孔。
我们必将战胜,我们终将战胜。我没想到仅仅是几个好友各自泡杯茶,通过视频连线,相互间开个玩笑,说几句话就能驱散生活的无聊和冰冷,由此可见信念,包容,团结能让我们在巨大的困难面前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因为疫情的缘故,原本在春节应该热热闹闹的街市变得异常冷清,我走在偌大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情形有点像电影<生化危机>中的感觉。春节这个本该增强亲情联结的时刻,亲朋好友间不再走动,取而代之的是诚心诚意的遥祝对方身体健康,这一刻仿佛世间没有比健康更重要也更实在的事情。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我突然觉得就像<生化危机>中那样一下子冲出几个丧尸来更好,如此我还能有发力的目标,击打的对象,干掉几个张牙舞爪的丧尸后我至少能体会到一丝价值感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无能为力的感觉所充斥,一天到晚手机刷得停不下来。而社交媒体上到处都是像我这样充满无力感的人,他们自己也不能发出任何力量,因此网上好消息并不多,刷几轮下来,无力感似乎又增强不少。
人变得成熟的重要标志是懂得咀嚼痛苦和挫折。每天看着疫情播报,感染的案例数字不断上升,从表面上看人类与病毒的战争似乎处于下风,各种坏消息和谣言漫天飞舞,人们情绪的低落和沮丧或许跟二战时盟军初期在纳粹强攻下节节败退时的心情相类似。无论是在电影还是现实中,邪恶的势力在初期总是占据上风,趁善良毫无防备时杀他个措手不及。然而一旦善良缓过神来就会对邪恶回以有力还击,这不是鸡汤而是事实。目前我们的注意力和情绪必不可免的陷入到同一件事中,周围除了有关疫情的新闻和传闻外,我们没有心思再关注其他消息,就连科比意外去世这样的大事件我们也无暇顾及。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更需要我们自身的成熟,相信现代科技,相信人心的团结与力量,相信那些奔赴一线冒着生命危险抗击病毒的医务人员,相信现代社会管理体制对疫情的把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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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是这场没有硝烟战役的大后方。在交战的激烈和焦灼时刻,哪一方的大后方越是稳定,它就越能够给前线输送强有力的支持。社会整体的成熟来自于每个个体的成熟,个人的成熟恰恰就表现在压力当前时依然能站稳阵脚,不慌不乱。幼稚的孩童一旦跌个跟头就会害怕得哇哇大哭,成年人不会,他会爬起来拍拍身上尘土然后继续前行。不要忘了我们还身处一个特殊时期那就是春节,这是一个与家人团聚,享受亲情的重大节日。毫无疑问疫情终将结束,而我们与亲人间的爱将持续到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天,因此在这一刻我们除了关注疫情,我们还必须更加关爱亲人,更用心去体会人与人之爱的浓郁与芳香,这种体验在这个特殊时刻方显得更加独特。或许多年之后回顾2020年春节时,我们会记忆尤深,你会想起那一刻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你甚至会戏谑的说要不是疫情,你都难以跟家人在同一屋檐下相处那么久的时间,你甚至会尴尬的发现,除了2020年那个独特的春节,你就再也没有与家人相处得如此紧密与长久过。
人的成长要依赖跌倒后的重新爬起。一个人如果总是一帆风顺,心想事成,没有经过任何挫折和历练,这样的人往往难堪大任,心态幼稚,如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霜,任何时刻一点微小的打击都会将其粉碎。不管我们喜不喜欢,这一次疫情对国家,对社会,以及每个人都是一次艰辛的历练,就算是心理一万个不愿意,我们都得直面,都得发挥意志力,创造力,都得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扛过去,事情过去后我们每个人的心态都会有新的成长,就像肌肉在杠铃压力的撕裂下变得更加结实。或许我们还得感谢17年前非典那场灾难,如果没有那一次洗礼和经验积累,我们现在可能会更加慌乱,情况也会变得更加糟糕。这次疫情发生后,国家能迅速调度资源应对,科学家快速分离出病毒DNA确定病原体,社区迅速采取有效的隔离措施,媒体迅速发布真实信息,这些手段都非常有效的控制住疫情的发展,这次疫情恰恰展现出我们经过上一次灾难的洗礼后变得更加成熟与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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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将战胜,我们终将胜利。在此祝您鼠年吉祥,身心康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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