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虚无的力量

1

早上下了一阵雨，天凉了下来，秋意上来了。

窗外的梧桐树上，已有一些叶子变黄，风一吹，偶尔落下几片来。

午睡时，被窗外一阵机器的轰隆声吵醒，扒开窗帘看，原来是园林工人在修剪树木。

楼下小花园边上的那一圈葱绿繁茂、与人齐高的冬青树，被削去了半截身子，变成了一排秃桩，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枝条。

多么可惜呀，那些躺在地上的绿枝！它们曾经在季节里卯足劲儿的生长，却最终逃不过被修剪的命运。

不过又有什么呢？这一茬被修剪了，下一茬接着生长，生生不息，像每一个今天和明天的交替。

2

自放假以来，天天当陪读妈妈，几乎没什么独处的时间。有时不免盼望女儿开学，这样我便有更多放飞自我的时间了。

今天下午，女儿上学去了，我渴望的独处时间回来了，可是并没有放飞自我的轻松感，开学综合症一点一点浮上来，莫名的焦虑、烦躁。

能够安顿身心的，还是文字。取了今天刚到的宁远的新书《爱与平常》来看，让自己尽量沉溺于文字，而不去想过去或未来。

毛姆说：“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还好，随时随地打开一本书，便能读进去。

3

宁远的《爱与平常》，这是一位妈妈的育己书，其实也是一本好看的育儿书，书中写满了宁远陪伴自己的三个孩子成长中的琐碎日常。

读的时候，常常想起自己对女儿的教育来。在遇到孩子成长中同样的问题时，看到宁远的处理，又想想自己的处理，往往是走到宁远的反面去了。

比如在《做个旁观者也很好啊》一文中，宁远写到去参加女儿小练的幼儿园亲子游园活动，家长们都在忙着带孩子参加游戏，在卡片上盖完八个章就可以领礼物，但小练见人多不愿参加游戏，宁远就抱着女儿坐在操场边当旁观者。后来小练见玩“钓鱼”游戏的人少了，要去玩，本来钓到五条鱼就可以盖章离开了，但小练说鱼还没钓完，宁远就坐在一边看着女儿一条一条钓起盆里的鱼，直到钓完。这时游园活动差不多结束了，大家都挤进大厅，小练见到“采蘑菇”游戏那里地上有许多纸蘑菇，告诉妈妈她要捡，宁远又陪她捡完地上所有的蘑菇，最后她们只盖了一个章，领了一瓶矿泉水，成为最后一对离开学校的母女。

看这篇文章时有感动，有愧疚。感动于宁远竟能如此做妈妈，如此尊重女儿的选择，如此淡定地带着女儿做旁观者。愧疚在于，如是同样的情景，我没能像宁远那样做，为了更优秀，为了不落后，在女儿像小练一样不愿意的时候，总是给她讲各种道理，催着她往前赶，忘了聆听女儿内心的声音。

心里有愧疚，可女儿已长大，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再修改，只在心中对自己说，从今天开始，做一个更好的妈妈，像宁远说的“回到平常，不被时代裹挟，做一个放松而坚定的妈妈。”

4

和学生安与芳去荷塘，满池的荷花在阳光下美若黎明。我们放下各自的琐碎，就这样漫步在荷塘间的木板路上，一边走一边想起什么聊什么。

平时工作十分忙碌的芳说了一句：“真想一下子就过了几十年”。被工作捆挷了的她，平时几乎没有赏花的空闲，她希望自己已到退休年龄。

人常常是多么矛盾啊，我们有时渴望时光倒流，青春回溯，有时却希望一夕忽老。其实时间最是无情，也最是公平，年龄是一个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的东西。

她们这个年龄也多好啊，人生中重要的选择刚刚开始，可以选择过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5

梅子在微博上发了一个微视频“心头的清凉”。视频中的梅子穿着白T、浅蓝阔腿牛仔裤，背着双肩包，她猫着腰牵着蹒跚学步的小孙女走路，树上有鸟儿清脆的啼鸣。

这个视频太美好，我忍不住看了好几遍。梅子那么年轻就当奶奶了，以致有网友问她牵的是不是女儿，她回复说是“儿子的女儿”。梅子是我认识十年的网友，一路看着她的文字过来，她在我心中始终是一个文艺女青年的形象。

真是每一个时段都有每一个时段的美好。当了奶奶的梅子，牵着小孙女的手，温柔的笑着，享受着天伦之乐，在我眼里又是不一样的美。

她的文字比以前写得少了，没有文字的时候，我想，她在幸福地做奶奶，这样也很好啊，尽管总会渐渐添了白发。

6

昨天傍晚和朋友去散步，说起年轻时一次工作上的选择，她以为我还在耿耿于怀。我说我早释然了，工作也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无论在大学还是中学，只要快乐就好了，其他的，难道比快乐更重要吗？

在大学做行政领导的她，说她现在除了买衣服没什么爱好，她问我有什么爱好。我说我的爱好其实挺多的呀：阅读、摄影、写字、旅游、心理学……她感叹，原来不在一起共事这些年，我活得如此丰富。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得丰富，只是就像宁远所说：“通过这些，训练一颗不受束缚又有觉知的心，在日常生活里获得滋养，拥有对抗虚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