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表姐曾给我讲的一个荡气回肠凄美的爱情鬼故事。
故事要追溯到遥远的六十年代,一个僻远秀丽的小村庄,人们在四季的流转里过着男耕女织详和而平静的生活。
日子虽然贫穷艰苦,但孩子们的笑声却是悠远而欢畅的。一起上学,一起放牛,一起捡麦穗,伙伴多,玩耍的乐子也不少。
如秀作为家中的老大,小学读了三年便因交不起学费而缀学回家成了父母的帮手,一边照顾着弟弟妹妹一边料理着家务。
大人们都认为女孩子家读书是浪费钱,不如到时找个好婆家,世俗的封建思想就这样在老一辈人的心中根生蒂固着,浇灭了许多孩子求知的欲望。
如秀就这样在家里田间放牛场上,一年又一年地褪去稚气拔节而长。转眼便到了亭亭玉立情竇初开的年纪,父母媒人们便开始为她张罗婚姻大事。
几经挑选很快便确定了隔壁村一位叫做张顺的对象,虽然此人脑瓜子不太灵光,但家境非常宽裕。整个家族在村里还有几份威望,在媒人的一番吹嘘下,穷怕了的父母觉得攀上了高枝,便替女儿满口应允了。
很快张顺家便送来了彩礼金,木愣的张顺看到漂亮小巧的如秀自然是喜欢得不打一处。而如秀是极不情愿的,因为不知何时同村四喜的影子已占据了她的心房。
他们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也一起玩耍长大,他们并没有彼此表达,却心有灵犀相互牵挂。一个会意的眼神,一个浅浅的微笑,都足以让她们的青春在那样羞涩的时光里盛放。
只可惜那时候的自由恋爱总是会被扼杀在人言可畏的摇篮里,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便是儿女一身归宿的确定。
看着父母喜笑颜开地收下彩礼,如秀伤心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她多么希望四喜能出现在面前阻拦这门婚事,而四喜却因家中一穷二白拿不出半点取如秀的底气。
父亲早亡母亲身体欠康,兄弟姐妹多,连温饱都很勉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穿着鲜红的嫁衣在锣鼓喧天里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他离她那样近,却如同生死离别,纵然能够两两相望,眼睛与眼睛之间却隔着命运的山高水长,即便他努力地伸出手去,他的指尖也无法触摸到她的嫁裳。
如果说如秀对父母、四喜对如秀的这种成全是一种幸福的开始,那么所有积压在他们心中的痛楚也是值得的,而往往天不遂人愿。
嫁过去不多久,如秀便成了她们消遣和出气的对像。丈夫的傻楞,婆婆的凶狠,即便再勤俭再迁就也免不了惨遭他们的咒骂与毒打。
身上斑斑点点的於痕让她忍无可忍,她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父母一边心疼着一边劝慰着她,女人跟谁过不都是一辈子,至少他可以让你衣食无忧,慢慢习惯就好了。
当她停留在娘家不愿离去时却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婆婆和丈夫得此消息喜上眉梢,赶紧将她接了回去,小心翼翼地侍候起来。
十月怀胎对于体弱纤瘦的她来说实属不易,稍微的走动就会出现流产迹像。于是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从春到秋忍受着种种肮脏,衣服没人帮她换洗,头发上长满了蚤子,十个月如同十年一样漫长。
终于熬到了孩子的降临,还好肚子够争气是个儿子,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一改了以往的嚣张气焰,她的日子也开始变得好过了些。
此时的四喜也已成家,妻子不算漂亮但也贤淑善良。他们之间或许有爱也或许没有,最重要的是她能陪着他吃苦受累,而他终于了却了母亲的一个心愿。随着儿子的出生,随着母亲病情的加剧,原本就拮据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任凭他们再辛苦再勤劳也只是挣扎在温饱线上。
如秀在带着孩子回娘家的期间,得知了他们目前的处境,偷偷将自己平日里积攒的一些碎钱给了四喜,不料被村人碰见当闲话传到了婆婆耳中,傻冒的丈夫在婆婆的怂恿下又将她一顿好打。
此时孩子还不到一岁正在哺乳中,而她又回到了之前的水深火热里。一家人对她变本加厉的谩骂和毒打,心中的绝望与疼痛远远超过了身上的於青和红肿。
原以为孩子可以改变一切,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她带着满脸和满身的伤再次回到娘家,虽说父母永远是儿女最后的一堵墙,然而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
何况她已为人母,离婚是更不可启齿的话题,父母只能劝合不劝分,她不得不拖着疲倦而沉重的步伐迈向那个如履薄冰的家。
或许父母永远也想不到,这一别竟是永远,此刻的如秀已是身心俱疲倍感绝望。呆不住的婆家,回不去的娘家,孩子也是他们张家的血脉,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人,她已经深深地厌倦这非人般的生活。
看着孩子娇嫩可爱的脸,她忍不住嚎啕大哭了一通,然后在夜深人静时,拿起墙角边的农药一饮而尽,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地停止了跃动。
她就这样带着一生的阴影,带着人世间的疾苦默默地离去了。可以想像她是多么地不舍,却又是多么地无奈啊。除了父母弟妹的痛侧心扉,婆家没有人为她掉一滴泪。
亲人邻里们纷纷哀悼着她的不幸,从小在家辛勤劳作吃够了贫穷的苦,出嫁后遭受百般凌辱受尽了皮肉之苦,做母亲时又尝尽了十月怀胎别人不曾有的苦,生活于她就是一种艰辛,生命于她就是一场宿怨。
在她出殡的当天,原本是睛空万里,下葬时却突然乌云密布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老天啊,这该是有怎样的委屈和哀怨啊!
一个生命的陨落并不能阻止万物的生长,日子还在继续中。村民们照常春耕冬播,孩子开始吖吖学语蹒跚学步,如秀坟头的野草已蔓延了一片,张顺仗着家势很快又娶了一房,依旧是天天吵架哭喊闹打,只是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四喜家依旧是贫困交加,自如秀走后一年,四喜的身体是每况愈下。或许是因体质的单薄操劳的过度,也或许是因了某种思念,日渐消瘦导致卧榻不起,不久便撒手而去,留下孤儿寡母和白发老娘,还有一片猜测与哗然。
村民们议论纷纷,四喜是追随着如秀而去的,他们生前有缘无份没结成连理,死后要做一对鬼鸳鸯。
即便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无法改变两个人已双双不在人间的事实,更无法改变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自然规律。
所有的事事非非终将被时间销声匿迹,所有的记忆终将沉浸在岁月的长河里。
五年后,在一个布满星辰的夏夜。王大叔拿着铁揪在靠近河边的庄稼地里放水,猛然抬头间突然看到桥头坐着一对身影,两人比肩而坐,欢快地谈笑风声。
或许是大叔的铁揪声惊动了他们,双双扭头过来,大叔当场被吓得不醒人事。后来被村民发现抬回家中,依旧是紧咬着牙关眉眼不睁的样子,三天过去了还不曾清醒。
家人拖着他跑遍了大小医院却查不出个所以然,平日里身体十分健硕,怎么说倒就倒下了。医院的各项检查结果又都显示无碍,家人一边犯着疑惑一边请来村里的活菩萨为他作了一场法。
结果真相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菩萨说他是遇见了如秀和四喜,他们两人自离世后便在一起做起了孤魂野鬼,每天飘荡游离在村子周边,看着他们的家人和孩子。那天不巧被王大叔碰到,他们便对他施了法。
大叔醒后回忆确实是看到了他们,想起就毛骨悚然觉着后怕。而菩萨觉得他们两人甚是可怜,不应再这样飘荡下去,人鬼虽殊途但都有因果轮回,规劝他们赶紧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故事已结束,听故事的人却久久不能平静。“姐姐,这是真的吗?”“当然,就是发生在我们村子里的。那女的比我们年长一些,她的命真是太苦了,没过一天的好日子。” 她们活着没能逃过世俗没能逃过命运,死后做孤魂野鬼似乎也挺好。
她们真的会听菩萨的话去投胎转世吗?或许会,或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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