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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去齐宿昼答尹士

孟子去齐宿昼答尹士

作者: 雍南 | 来源:发表于2018-11-01 13:31 被阅读29次

    孟子去齐,止于昼邑地方,三宿而后出境。齐人尹士,见孟子去不果决,乃私与人讥议说:“出处乃士人之大节,甚不可苟。故进必择君而仕,不为利禄,退必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这オ是难进易退的道理。今齐王之不可为汤、武,人皆知之,使孟子不知而来见,是智不足以知人,是不明也。使知其不可,犹且来见,则志惟在于利禄,是干泽也。且千里而来见王,本欲行道。今不遇而去,便当洁身,却乃迟迟其行,三宿而后出昼,是何其依违于进退之间,若是其濡滞也。以孟子平日的抱负,吾甚敬之,今所为若此,吾甚不悦,不意孟子而有此举动也。”夫尹士之言,似亦知守身之常法者,而圣贤委曲行道之心,则岂硁硁者所能识哉?

    高子闻尹士讥切孟子之言,乃述以告孟子。孟子晓之说:“君子之出处去就,若只顾自己高洁,这也不难。惟是爱君忧国,委曲从容,尚有出于常情之外者,尹士之言,乌能知我之心哉?我当初千里而见王,非是逆料王之不可为汤、武,而姑就之也。以为道在于我,可以辅世长民,若一见之后,有所遇合,或可佐王以成汤、武之业,而吾道庶几可行,是我之所愿欲也。至于不遇故去,岂是我之本心?只为言不见用,吾既不能舍所学以从人,道不得行,吾又不可居其位而食禄,展转思惟,实不得已后去耳。夫向日之来,本欲求伸其素志,故今日之去,犹未忍遽替其初心。始终只要行道济时,使天下被汤、武之泽而已,何害其为濡滞哉?尹士恶足以如此?

    我之去齐,实非本心,盖有甚不得已者。即三宿而后出昼,于我之心,犹以为过于急速,而有不能恝然者焉。何也?盖人情或暂蔽而复明,或始过而终改。王之不能用我,虽是一时迷惑,然犹望其从容悔悟,庶几能改,不至于终迷而不悟也。若使王能知既住之失,痛加省改,则能以王道为必可行,以吾言为必可信,必将追我而返之矣。吾何为速于去哉?所以三昼出昼而不嫌于濡滞也。

    我三宿而去昼,犹冀王之追我也。至于出昼之日,已越齐境,而王不见追,则王之心终于不悟,而义不容于不去矣。我到这时节,方才有必归之志,浩然长往而不可复止耳。然我虽决去,亦岂忍恝然而舍王哉?盖王之天资朴实,虽有好勇、好货、好色这三件病痛,然其不忍之心,充之可以保民,好乐之心,公之可以治国,犹足引而为善,以建有为之业者。王如用我,使我之道得以大行,则岂徒齐国之民得安,即天下之民,皆可使被治安之泽,而汤、武之功,亦不难致矣。王诚反而思之,庶几改过迁善,使王为贤君,齐为善国,岂不美乎!故我虽既去,犹日夜望之也。岂忍终舍王哉?尹士乃以濡滞讥我,亦不知我之心者矣。

    我之从容去国,而犹有望于王,盖为世道民生计也,岂似那一等规模促狭、不识大体的小丈夫。一有所匡谏于君,不见听从,即心怀愤恨悻悻不平之气,见于面目。去则驰驱道路,尽一日之力,方肯止宿,惟恐其行之不速,涉于濡滞,而无复有所顾恋。这样的人,只管得自家的去就,全无爱君忧国之心,君子忠厚之道,不如是也。我宁受濡滞之名,其忍以小丈夫自处耶!”

    尹士闻此言,乃自悟其失,说道:“我之所言,但见得去就之际,不可不明,岂知贤者行道济时之心,忠君爱国之念,有如此者。我诚小丈夫也。”然则君子之所为,岂常人所能识哉!盖孟子初至齐国,只望齐王能行其道,及不遇而去,又只望齐王能改其失。其忠爱之心与明哲之见,有并行而不悖者,与孔子迟迟去鲁之意正同,视硁硁一节之士,以去为名者,分量相悬矣。惜乎,齐王竟不能留,而齐终不能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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