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门没关，五星和俞章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他们回头看看楼道，温浮雨已经不在了，只有艾格一个人弓着背坐在沙发上。
“温小姐她怎么了？”五星问，“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遇见她了，她低着头连招呼都不打一下就下楼了。”
“我们听到了哟。”俞章在艾格对面坐下，“整个楼道都听到了你的声音。”
“是吗？”
“是的，感应灯都差点被你的吼声震亮。”俞章往烟灰缸里抖掉烧长开始下垂的烟灰。
“你告诉她了吧？温浮尘已经死了，她难道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生气的吗？我以为你已经决定暂时不告诉她呢。”五星说。
“她早就知道了。”艾格冷冷地说。
“已经知道了？”
“是，她知道她姐姐已经死了，今天是来找我停止委托的。”
“停止委托？那……”五星本来是想问委托费需要还给她吗，“那她就是因为知道姐姐已经死了所以才停止委托的吗？这也说不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更应该调查下去才对吗，查出死因。或许她想寻求警察的帮助，毕竟人命关天，对吧。”
“我认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哦。”俞章说，他翘着二郎腿，两只手张开放在沙发靠背上。
五星看着俞章，好像在等待答案。
“那她姐姐来到片田镇的事也是骗人的？怎么可能！我明明在录像里看到温浮尘在ATM前取钱。”五星说。
“你看到的真的是她姐姐吗？”俞章问。
五星表情呆滞起来，好像在回忆，“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其实是温浮雨？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假扮她的双胞胎姐姐。”
“你记得八仑曾说过他看到温浮尘在宝岛的门片徘徊吗？既然她是来投靠梨坪的话，那她为什么要漫无目的地乱逛呢，难道不是为了让人看到她吗，还拖着一个引人注目的粉色行李箱在马路上走。五星，你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投靠别人的话，接应的人难道不应该在车站接你吗？”俞章问。
“如果接应的那个人没空呢，也有可能吧。那个叫梨坪的人，看起来也不像那种面面俱到的人吧，最多给温浮尘一个地址让她自己过来，我出差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最后也是自己打车过去的。”五星还在反驳。
“是啊，你自己不也说了，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般都是直接打车的吧，即使路途再近，也会因为自己对地形不熟悉，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打车的。你会自己拖着行李箱前进吗？况且车站离宝岛也不算近吧。”
艾格一直保持着弓背的姿势一言不发，他低着头盯着冒烟的烟灰缸，好像真相就覆盖在灰白的烟灰之下。客厅陷入一片沉寂，犹如在静止的黑暗水底。
“她到底在找什么……”艾格终于开口了，他在跟自己说话，声音却可以被别人听见。
“她在找什么。”俞章重复艾格的话。
“她应该已经找到了吧？”五星说，“否则她就不会停止委托了……所以任务算是正式结束了吧，往好的方面想想，艾格，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和苦竹的人起冲突了，还能避开可怕的蜣螂。”
“结束了吗？”艾格笑了，“说不定根本我们逃不开。”
“我们？”
“对，我们，我，你，张光还有俞章，我们四个已经逃不开了。”艾格看着五星。
“到此为止吧，艾格。”俞章好像有点生气，“我早就想停止这种危险的委托了，你看看你的耳朵！你还想继续吗？小壹已经快要回来了，我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呆着，我可不想你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阻止你的，你已经因为这件事失去理智了。”
“阻止我？”艾格盯着俞章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神情，但是他可以看到俞章的眼神里有点退缩。
“是！”俞章也没有发现自己提高了音量，“我会阻止你的，不择手段，就算把你锁起来。”
艾格把头低下去，他一言不发又回到了之前的姿势。五星站起来到厨房把冰箱里的啤酒都拿出来，现在是冬天，但是他们还是习惯性地把啤酒冰镇起来。与其说冰镇，不如说只是条件反射把东西放进去，因为室外的温度并不会比那台老旧的冷藏机器高多少。
“不能阻止，就把你灌醉吧。”五星把沉重的易拉罐放在桌上，“把你们两个的嘴都给堵上，吃点什么吧，我请客。”
没有月光的夜空更加厚重，火热的酒精流过舌面点燃痉挛的胃。它把神经软化，让高速流窜的细胞失去方向在血管里碰撞。它会让你不再胡思乱想，是残酷岁月的可卡因，悲剧生活的止痛药。它让你逐渐亢奋起来，把所有一切斥逐脑后，你甚至有一瞬间会觉得所有事都会好起来的。就是这么神奇，是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直到太阳出来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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