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你们这个月的进度报表出来吗?”我拿着餐具,刚推开厨房大厅的玻璃门,就听到工地陆经理粗嗓门浓重的四川口音。
“陆经理,快了,快了,今天下午应该会出来。”一旁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食物的宋小峰麻利地回答着。
我环顾了四周,发现同事们都已经围着桌子吃开了,桌上红红绿绿的菜肴,摆满了盘子,我连忙拿着我的碗,去电饭锅旁边盛了一大碗米饭,也在大圆桌旁边找了个地,夹了一些我爱吃的红烧土豆,炒青豆什么的,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嗯,钟师傅炒的菜就是好吃,普通的土豆经他的手一料理,味道就真是好,吃起来脆生生的,又不青涩。
那青豆咬在嘴里也是清甜可口,不油腻。
正品尝着,钟师傅满面含笑地走了过来:“小何,你工作蛮忙呀,今天怎么来得有点晚呀!”一边手里还在拾掇着桌子上的东西。
“不晚,刚刚好,这不赶上了。”我一边吃着,一边笑着回答。
“钟师傅,你也来一起吃呀?”一旁的陆经理大声招呼着。“吕师傅呢?”
“他刚刚在这里,这会儿哪去了?”钟师傅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见吕师傅,连忙走到厨房里面看。
吕师傅呢,正在厨房里间的大锅炉旁,往锅里用勺子舀着水,他正在准备洗碗的水,工地上的人多,所以,洗碗的水也要备得多。
“老吕呀,不忙活了,吃饭去吧。”钟师傅喊道。
“好咧,就来。”
两位厨房师傅一前一后来到了餐厅。
我们这工地是处于江西与广东省交界处,我们公司的同事大都是出门在外,远离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修建公路。
所以,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工地食堂上吃。
所以,食堂这个地方也很重要。
幸亏,我们食堂两位师傅做的好菜好吃,要不然,真有人受的。
这两位师傅,钟师傅高高大大的,四方脸,两眼炯炯有神,和人说话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又烧得一手好菜,大家都很喜欢他。
吕师傅呢,廋瘦的个子,背有点驼,说话有点结结巴巴,很勤快,只是不太爱和人说话。
钟师傅掌勺,吕师傅一般是帮他打下手,他们俩人相处得挺好。厨房里的伙食也是一天天地好,同事们都对他们俩赞不绝口。
日子就在这两位师傅的指缝间起起落落。
一个月后,我再次走进食堂,发现这样美好的事情不见了,钟师傅呢,板着一张脸,在闷声闷气地炒菜;吕师傅呢,也嘟着一张嘴,不说话,只是手里在张罗着铺桌子,端菜这些事情。
大家伙来到食堂吃饭,都发现了这两位师傅的不对劲。
“钟师傅,你怎么啦?”宋小峰拿着铝钵子,盛着饭,一边问钟师傅。
“没什么,你来啦!”钟师傅强装笑脸地说道。
“大家伙都来吗?来了的话,吕师傅,准备开饭啦!”钟师傅一边拿着锅勺,一边高声朝着餐厅里的吕师傅喊道。
“好。”吕师傅的声音没有平日里爽朗。
不一会儿,大家都涌入食堂,午餐又在同事们高谈阔论之中愉快地结束了,两位师傅的矛盾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见。
吃完饭后,我刚进入办公室的门,正准备休息一下,宋小峰跟了进来。“小吴,你知道钟师傅和吕师傅为什么不和了吗?”
“怎么呢?”
“我听刘会计说,他们俩的工资不一样,钟师傅一个月只有1000元;他还是掌勺的,而吕师傅什么都不会,笨手笨脚的,每个月的工资居然发到了1800元,比钟师傅整整多了800元!凭什么?所以,钟师傅心里很不平衡!”
“哦,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呀,他们俩不应该发一样的工资吗?都是食堂师傅。”
“按理是这么说,可是,小吴,你知道吗?听说吕师傅的亲戚很厉害,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哦,这样子啊。”我不无感叹地说道。
“唉,这也没办法呀,小峰呀,你说呢?”
宋小峰点点头。
我因为休假的原因,很久没上工地了。一天,在街上闲逛,居然遇到了久违的钟师傅,只见他的脸黑瘦了很多,眼窝也深陷眼眶。
“钟师傅,你在这儿干嘛?工地上放假了?”我惊讶地问道。
“哦,是你这个小鬼呀!”他笑着回答。
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并摇了摇头。“唉,人与人就是命不同呀!”
“怎么啦?”我关切地问道。
“我早就没有在工地食堂上干了。”他说道。
“怎么呢?为什么不干了,不是干得挺好的嘛?”
“人家有亲戚,没有本事,也照样有工作,像我们这种人,没有吃硬的亲戚,不就是这样子,人家想要你干,你就有活干;人家不想要你,想要别人,你就得走人。”他有点丧气地说道。
听到这里,我有点难过。
“那你现在在干嘛呀?”
“能干嘛,还不是天天打点小零工,看哪个工地需要劳力,我就去干几天,也不是长期的活。”他越发沮丧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严重的错误,正忐忑不安起来。
“小吴呀,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有什么好事可以介绍一下呀!”钟师傅突然扬起脸来,充满乞求地对我说道。
我不敢看那双眼睛,连忙低下了头,嘴里胡乱了应付了两句,并掏出了几百元钱,塞给了他那双长满了老茧的手,匆匆地走了。
我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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