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当所有人都沉浸在热闹之中时,尤杉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没有来。尤杉来到苏希宿舍门口,屋内只点了一盏冷色调的台灯,灯下人撑着额头写题,坐姿随意又不失端庄。
宿舍的其他人不知上哪儿疯去了,眼前一灯一人的场景让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份孤寂,陌生的是这样的苏希。她是有着锐利锋芒的女孩,在黑暗里敛息,这不像她。
尤杉轻手轻脚来到桌边,她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试卷,看完就知道苏希寂静的原因了。
“苏希?”尤杉轻声叫她。
苏希还在埋头演算,但笔下的演算结果很不听话,小数点后跟着一排失控的数字,发疯般向稿纸的另一侧延展。苏希笔尖重重一顿,抬头看着尤杉,问:“怎么了?”
“题目看着好难。”尤杉说,她突然不想提平安夜了。
“是挺难的,整张卷子没做对几题。”苏希翻出一张答题纸,正面看着还好,背面的萧条景象像极了他们班主任杨老师的头顶——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偏偏那两个家伙,一个满分,一个接近满分,他们一定是故意气我的。”苏希说着翻出了一张满分、另一张接近满分的答题纸。
尤杉草草看了一眼两张堪称完美的答题纸,想了想,说:“我不知道高三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
一瞬间,苏希感到有温热的东西润湿了眼眶,好在光线暗,她微微偏过头,试着收回这种感觉。突如其来的感动来源于认可,这是不掺杂任何虚伪的认可。
平安夜,苏希在尤杉给予自己的感动中度过。第二天她才想起来,那夜是要吃平安果的,就算不吃,她也应该回尤杉一句祝福。再到后来,她时常为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祝福而后悔,那一晚上如果吃了平安果,那天晚上如果尤杉收到了她的祝福,后来的后来,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第二天,小舟回来了。她没有哭,回学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一天,两天,三天,从最开始的沉默,到后来重新加入打闹的小群体,那个活泼爱笑的小舟又回来了。
只有一次,尤杉在放学后空空如也的走廊里看到了小舟,还有江迹。小舟靠在江迹的肩膀上,她的背影是颤抖的。
圣诞之后是元旦,在班级准备的元旦晚会上,尤杉从嬉闹的人群里穿过。唐柔在应付一群起哄的男生,小舟和乔冰妍台上在唱歌。在这个热闹的地方,除了这几个人,尤杉不知道该去接近谁了。
走廊上没有人,北风顺着衣领灌进来,发丝在空中狂舞,花园里的树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刷刷——”声。
在萧瑟的寒风里,对面沉寂已久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人。他身后的教室里也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而他从中独立出来,在灯光照亮的边缘地带看着尤杉。
四目相对,就这样静静地,她笑,他也笑;她看向别处,他也跟着看向那一处。教学楼还是原来的教学楼,花园还是那座花园,两座楼房间的距离还是那样远,尤杉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
他在低头敲字,尤杉顺手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他说:“围巾很适合你。”
尤杉把头埋进围巾里,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对话框又向上移了一格,他的第二条消息:“寒假见。”
吴悦阳的这句话是约定,也是暂别。在那之后的两周里,整个高三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备考状态,为的是迎接今年的最后一场考试。这场考试的重要性不由分说,分数好坏直接影响之后保送资格的取得和综合素质评定。即使不从这两方面考虑,谁不想拿一个好看的分数回家过年?在一众亲戚面前,这是保命符!
整整两周,苏希和尤杉只见过几次面,每次都是打声招呼就匆匆转身。吴悦阳和佟陵比花园池塘里的红耳龟更难得一见,苏希说他俩在闭关修行。
寒假前一天,最后一场考试完成之后,尤杉终于再次看到了站在一起的那几个人。原本激动得想要抱一抱,可他们无一例外,手里都抱着一大摞摇摇欲坠的复习资料。几个人相视一笑,装订成册的试卷和扎成捆的作业都阻挡不了他们对寒假的热爱。
寒假,我们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