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风呼啸的吹，院里仅存的小草将头埋到了地里，渴望寻求土地的温暖。一旁正在洗衣服的小孩虽然只穿了两件衣服，丝毫没有感到凉意，也可能是没有时间去体会周围的一切，专心的搓洗泡在冷水盆的衣服。

安静的院子只听见他搓衣服的声音，一个粗狂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弟弟又尿湿了，你把裤子也拿过去洗了”

“知道了，妈妈”蒋军起身甩甩手上的水，抖一抖有点麻木的双脚慢慢的向屋内走去。

“磨磨蹭蹭的，一天没吃饭啊走那么慢”。烦躁的声音，每天像蚊子一样嗡嗡的耳边作响，不停的指挥着蒋军做事。

他快步跑去，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捡起湿哒哒的裤子。

晾完衣服，蒋军睡在他的专属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木板铺在地上，上面铺着薄薄的棉被，割草、喂羊、照顾弟弟、做饭、洗衣。七岁的蒋军一刻也没休息过，如今躺着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只想沉沉的睡去。

“不能睡，不能睡”他使劲的掐着自己，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

“涛涛，今天是你三岁的生日，猜猜妈妈给你买了什么礼物？当~当~当~  你最喜欢的盖亚奥特曼”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画面，眼睛越闭越紧，努力的想看清妈妈的模样。他还记得奥特曼的样子，却忘了他的妈妈长什么样，她好像经常穿一袭白裙，长长的头发。

“我的妈妈叫张兰，我的爸爸叫洪胖子，我的名字叫赵子涛，我家附近有个公园，公园里面有个大象，我经常买玩具的商场叫万达广场”。蒋军每天必须重复着这些话，因为在他仅有的记忆中，只剩下这些了，如果他连这些也忘了，他就永远找不到他自己的爸爸妈妈。

才四年，可能是这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已经装满了他的记忆，把他脑海里家和爸爸妈妈的记忆排挤到角落，慢慢的淡化了。

四年前，他的奶奶带他出去玩，一个阿姨叫奶奶帮忙给他们带下路，然后他在一个人少的地方被这个阿姨抱走了。

后面是谁带他来这里他也记不清了，有没有哭闹也忘了。他只记得坐了火车，坐了大巴，最后被背篓背到了山上。

不停的搬家，不停的换“妈妈”。中途他跑过很多次，可是整个村庄的人都认识他，他怎么也跑不出去，每次被逮到都会挨揍。

刚才刚才喊他的应该是第四个妈妈，这里也是待得最长的家。这里的父母结婚多年没有孩子，蒋军刚来这家时，“爸爸妈妈”对他都挺不错，他也打算这里不打算走了。

可是去年妈妈怀了小宝宝，对蒋军就没那么热情了。特别是今年弟弟的出生弟弟。显得蒋军在家的多余，从此活越干越多，骂声越来越大。

第二天早上6点，天逐渐露出月肚皮，小军已经床。把被子叠好放在柜子上面，把床板立起来挪出空间。

蒋军和往常一样背着背篓出去割草。

“小军，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一个扎小小辫，脸上有个小酒窝的小姑娘望着他笑。

“慧慧姐姐，你不是该昨天回来吗？昨天下午去你家你妈说你没回来。”

蒋军口中的慧慧姐姐是村里王麻子家的小女儿，现在在镇上读六年级。平时蒋军会央求着她教他写字。

“昨天我给我妈撒谎说去同学家。我去帮你交材料了，回家已经晚了，所以没找你。”

“可是，交了材料也没用啊，上次去派出所，也没下文，反倒让妈妈知道了，回来还挨了一顿打。”

“我们镇上的派出所肯定不行。所以这次我打听过了，我这次是去县城交的材料。”

“谢谢慧慧姐，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了，等我找到我的爸爸妈妈，我会让他们好好感谢你的。”

“我可不敢要你的感谢，你妈一家非把我家房子给烧了，我是看你可怜。”

“可怜”蒋军低下头，心里念着。他眨巴着眼睛，生怕眼泪掉下来，他最怕别人说他可怜。

“你说这次能行吗？”

“应该没问题，你们一家的名字，还有周围的标志性东西你还记得，应该可以找到的。”

“我如果这次还找不到爸爸妈妈，我也认了，只要能让我读书，我挨再多打都没关系，我读了书，长大了才能找到我的家。”

做完早餐，蒋军站在门外说:“妈妈，早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

“知道了，做的什么饭？”

“红薯稀饭”

“又是红薯稀饭，你那点出息，你能不能做点别的呢？”

小军丝毫不生气，心情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