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陵带着丁聪和欧阳倩再次来到袁茗的小洋楼。此时门口已经摆了一排花圈,房门上吊着白色的纸花,整栋楼都被悲伤的气氛所笼罩。门是打开的,三人径直走了进去。
一楼客厅的中央摆着袁茗的遗像,生前的亲友分坐在两边。相片中袁茗表情不再像昨天倒在血泊中那么扭曲,此刻他正平静地看着前来给他告别的人们。
孙淑看到许少陵一行人起身迎了上去,简单寒暄之后,孙淑把三人带到了旁边的偏厅,在这有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没有了客厅里人们的交谈声和低沉的哀乐。
今天孙淑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不再像昨天那样泣不成声,只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许少陵的到来让她期盼着能给她带来关于她丈夫被害的任何消息。
“袁太太……”许少陵先开了口,“我们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孙淑颤颤地点了点头,这两天她被问得有些多,很多问题被问了好几遍,以至于有些麻木了。
许少陵说道:“您对你丈夫的公司了解吗?日常的运营您都有参加吗?”
孙淑听到许少陵的问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连忙直摇头,“不,没有!公司的事我从来不过问,我也不懂这些,我女儿倒是在公司里帮忙,需要的话,可以去问她。”
许少陵从孙淑的窘态看得出她就是一位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对生意上的事不甚了解,也了无兴趣。
“好的,袁太太,我们会找您女儿来了解公司的情况,还有一个问题,您先生生前患有肺癌,对吗?”
这个突然而且意外的问题让孙淑不由的一错愕,她完全呆住了,“肺癌?我……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的肺癌?你们怎么知道……”
许少陵对孙淑的回答也略微有些吃惊,丈夫得了肺癌,妻子却不知道,而且还是晚期肺癌。难道是袁茗怕家人伤心而没有告诉她们?“尸检的结果显示你先生生前患有晚期肺癌,他没有告诉你们吗?”
孙淑手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个现实,袁茗已经死了,晚期肺癌也不再有任何伤害了,但孙淑的心里还是涌起一股酸楚,丈夫患有晚期肺癌自己却不知道,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察觉出来,袁茗生前是要吸烟的,抽烟的人得肺癌的几率很大,况且他的吸烟史还很长。孙淑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也有些模糊,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他从没告诉过我们,可……可是我应该知道的……应该知道的……”
孙淑自责的痛哭让许少陵三人都有些动容,对于他们来说袁茗只是被害人,对于孙淑来说袁茗有可能就是全部。
“我们可以找你女儿谈谈吗?”许少陵说道。
孙淑哭着一边点头一边走了出去,许少陵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各有各的感悟。
没过多久,袁黛便在孙淑的陪同下来到偏厅。袁黛原本略显稚嫩的脸上多了些许憔悴和苍白,但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比母亲多了些坚强,或许她知道今后这个家就要靠她来支撑了。孙淑把袁黛带了进来就出去了,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张罗。
“袁小姐,记得你说过你在你父亲的公司上班对吗?”和袁黛说话许少陵少了跟孙淑说话时的小心翼翼。
“是的。”袁黛点头回答道。
“你父亲的公司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贸易的,国内、国外都在做。”
“具体是什么贸易呢?”
“什么都做,看客户需要什么,说白了就是中间商,客户需要什么我们就去找供货商,然后从供货商那里进货再卖给客户。”袁黛简单介绍着公司的经营模式。
许少陵听着袁黛的介绍,心里想着这不就是一大号皮包公司嘛,“这么说你们的客户遍布国内外了?”
“也不能说遍布,反正国内外都有。”袁黛说道。
“近期公司的经营状况怎么样?”许少陵继续问道,虽然他对公司经营这块一无所知。
袁黛撇了撇嘴,“现在全球经济不好,人民币又升值,对外出口贸易不是很好,下降了一半以上,国内就更惨了,竞争大,很多都是赔钱清存货,日子都不好过。”袁黛说着这些,表现出与她稚嫩脸庞不相符的成熟。
许少陵对袁黛说得这些不怎么懂,也不知道人民币升值为什么会影响出口,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听起来不怎么好呀,你们的客户有破产的吗?”
“当然有,不仅是客户,工厂也有大批的破产,我们现在也是举步维艰,都在苦苦支撑。”
“那有因为你们而破产的吗?”这才是许少陵想知道的问题,虽然对生意上的事不懂,但他知道商场如战场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断人财路犹如杀父之仇,倾家荡产就有可能家破人亡,这个杀人理由还是很合理的。
袁黛听得愣了一愣,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呢,“我们……我们都是按合同办事的,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生意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谁都有可能破产,没有毫无风险的生意,就算是破产也不能说是因为我们。”
“这么说是有了?”
袁黛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太多了,其中破产的也不少,这些不能都算在我们头上吧。”
许少陵听着直摇头,他不知道是袁黛没听懂还是她故意把问题带偏,袁黛的回答完全没在点上。“有可能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是说有没有因为你们的关系而破产的?比如和你们做生意,你们在价格、发货上有什么动作而导致别人血本无归的?”许少陵对生意里的门道不了解,不过多少也听过奸商在这上面的一些手脚。
袁黛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她觉得许少陵的想法有些幼稚,或者他觉得每个做生意的都是无商不奸。“我们没有做你说的这些事,我们都是很公开很透明的在和别人做生意,不会耍这些鬼把戏,当然会有一些得失,这些在生意场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把失败都归咎于别人的算计,是不是太……太愚蠢了。”
许少陵没料到或者说没看出来袁黛年纪轻轻竟如此的能言善辩,能把别人的质问回答的滴水不漏。许少陵也没这么轻易地被袁黛说服,相比起袁黛的话,他更相信自己以后的调查。
“嗯……那个,你母亲跟你说了吗?”许少陵问道。
“什么——”
“你父亲患病的情况。”
“她跟我说了。”袁黛哽了哽,“我们都不知道他有肺癌,到他死我们都不知道……”
“你父亲没有定期做身体检查吗?”许少陵觉得当人有钱了就会把命看得很重要。
“他平时看上去身体没什么大碍,而且公司也比较忙,所以有些忽略了这个问题,这是我们的疏忽,对爸爸没有足够的关心。”袁黛低着头像是在忏悔。
“我们可能会去你父亲的公司调查,到时候还请你配合。”许少陵说得很客气,其实袁黛配不配合他都决定要查查袁茗公司的底。
袁黛看着许少陵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当然,我们会全力配合,只不过……你们想要调查什么?”袁黛知道许少陵想调查什么,她只是对许少陵把父亲的死归咎于生意场上的失败者对父亲的报复而感到不解和可笑,如果是这样,那一场股灾之后得有多少凶杀案。只是现在她不得不配合警方的调查,为了查出父亲被害的真相,虽然她觉得路有些走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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