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重读好友西河堂的《西江月》词:
秋暮西来瑟瑟,夜重北顾萧萧。
便嗔风雨慢招摇,又把江山换了。
我自张罗本性,管他冷眼轻瞧。
开怀放胆骂京郊:尔等谁欺年少!
读至下阕,不禁意气横生。读至末句,尔等谁欺年少,不禁拍案叫绝。
还记得这些吗?或者说,可曾有过如此少年意气?
发问者心虚,回答者心更虚。
少年为何物?意气为何物?风华为何物?理想为何物?
不知道。只知道,想珍爱生命,就要远离它们。
这一切,究竟从何时开始的?
不知道。只知道,童蒙之时,就已经被如此语重心长地教化了。长大后发现,世界果然如此。不禁叹服,姜还是老的辣,他们吃的盐果然比我们吃的米还要多。
不过,有时还是会想,他们曾经也应该和我们一样,何以一步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们以后是否会前仆后继?
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道,真的。
然而,又何必非要知道?如果非要知道,这世间只有一个真相,即每个人都将死去。
问题是,倘若真的那样死了,你会后悔吗?
佛说,临终一念,决定你来世投生何处。
试想一下,你临终时,蓦然回首,这一生过得如何?
也许你会说,何必打这闷葫芦?
诚然,这是一个无法预设的问题,所以,注定无解。这闷葫芦的确没必要再打。然而,这个问题一旦缠上你,除非你将其解决,不然它会追随你一生,直至死亡。
也许,便是死亡也无法摆脱它,只是阻截了它而已,毕竟你还没有将其解决。
然则,为之奈何?
佛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也许你会说,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种因未必得果。
这倒也是。然而,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除了尽心尽力,还能如何?
当然,远离所谓意气,所谓理想,得过且过,也是一种活法,也许还是一种不错的活法,毕竟这样活着比较轻松,也容易获得快乐。
然而苏翁曾说,宁做痛苦的人,不做快乐的猪。
猪是否真的快乐?无法考证。做人很痛苦,倒是真的,虽然也有不苦的时候。
假设这是真的,你愿意做哪个?
你也许会犹豫,也许会心动,但终究还是难以抉择。
为何?
也许你潜在的灵明,或者说是一种高贵的潜意识在给你指引,那痛苦背后有痛苦的价值,那快乐背后有快乐的代价。
或者它会让你超前感受到一种更高明的境界,即无所谓痛苦,也无所谓快乐,只是坦然地接受,从容地活着。
那应是一种可以想象得到的完美的心灵状态。人若能活成那个样子,真的近乎神明了。大抵所谓神性,也不过如此。
这些与少年何干?
只有少年最有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为何?
唯有少年有如此蓬勃的生命力,唯有少年有如此诗意的情怀,唯有少年有如此弘毅的魄力,唯有少年有如此丰满的智慧。
何以可能?
有三岁之翁,有百岁之童。
少年者,无关年龄,只关心灵。
无关贫富,只关格调。
无关贵贱,只关性情。
无关顺逆,只关气度。
无关强弱,只关节义。
无关利害,只关本心。
如此说来,不是所有的老姜都那样辛辣,也不是所有的后生都会前仆后继。这样还差不多。
那是自然。
新丰美酒斗十千,长安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更有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夫聊发少年狂。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再读那首《西江月》,于我心有戚戚焉。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见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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