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波谲云诡（二）
放学后，足球场和蓝球场分别热闹起来，足球、蓝球的比赛正热火朝天进行中。双方的啦啦队高亢扇情的声浪此起彼伏，波及球场另一端树林边缘正在分组操练的红纠班。他们个个聚精会神手持红纠棒练习刺杀。李宣是红纠班的一个组长，正带领自己的小组练习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李宣不时喊着口令检査整齐划一的步伐。他偷偷瞥了一眼足球场，心痒痒的，好像被足球牵走魂魄似的心神不宁。当他收回眼光，恰巧碰到吴雨君正盯着自己，抿着嘴笑。她远远站在球场旁边看红纠操练，实际上在等李宣。
刘辉老师哨子响了，红纠班训练结束。红纠队员四散，各忙各的去了。李宣背着书包准备回课室拿遗落在抽屉里的作业薄，有一条数学的方程式计算错了，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心里正纳闷。
也不知什么时候吴雨君悄悄地来到他身旁，喊了一声：“李宣。”原来她跟着李宣回到课室了。
“噢对了，你来的正好，有一道数学题我弄不懂，你这个数学科代表教教我。”
“可以呀，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此时的李宣很干脆：“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你，喊我一声老师。”
李宣不以为愿地说：“我以为你要我去摘星星呢，好吧。”
他毕恭毕恭向吴雨君立正弯腰致敬，并诚恳地喊：“吴老师好，请接受学生一鞠躬。”
吴雨君满面春风道：“逗你的，你是我的偶象，怎能矮化你呢。”
她满有心事似的低着头，停顿一会，忽然抬头庒严、凝重地问李宣：“你刚才说，你愿意为我去摘星星？”
李宣毫不犹豫说：“愿意，今晩连同月亮一块摘下来送给你。”此时的吴雨君感动得眼眶湿润了。
在空荡荡的课室里，静悄悄的。他俩并坐着，连对方的心跳砰砰声都淸楚听得见。无垠而多情的夕照，从窗口伸入它柔和的纤手，把他俩的影子拉成修长的，并撮合他们眷恋地重叠在一起。
吴雨君忙着从李宣做错的一元二次方程式：ax²+bx+c=0。一步一步偱序渐进地、旁证博引，一边演算一边讲解，间中问李宣是否明白。李宣搔搔头茅塞顿开：“明白了，我忽略了这个x²。总爱钻牛角尖，算错了。”
“算任何一道题，首先要弄明白题意，再列式；不能粗心大意，顾此失彼。懂吗？勤能补拙”吴雨指住他的额头，用教训的口吻说。
李宣是一个聪明人，经吴雨君这么一点拨就弄明白。
“时间不早了，你爸妈在家等你吃饭。对不起，耽搁了你的时间，我们赶紧回家吧。”李宣收拾好课本，不用她分辨就拉着吴雨君的手往课室的门外走，她极不情愿地慢吞吞挪着脚步。
夜幕降临，山色空濛。一条陈屋港的村庄桸疏地错落在学校的鸡岭山山脚，几盏幽暗的灯火从平瓦屋的小窗口漏出，炊烟缭绕。
“我爸妈不在家，他们带学生下乡劳动去了。”
“你哥哥呢。”
“他去年上山下乡去海南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守住一间偌大屋子，很寂寞，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没有人讲话，又不想听收音机，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很无聊。要不然你到我家去陪我，好吗？”她娇羞地望着李宣。
李宣也看着吴雨君，心乱如麻。他很清楚男女有别，不好意思。他也不多想，何况今晚十点有任务。
他拒绝了吴雨君：“不行，今晚我有事。”
但吴雨君不依不挠蛮缠：“我家里有很多文学书藉和中外著名诗歌。”
李宣一听到有很多名著，两眼发光似急着要去。你要知道，李宣对名著尤其诗歌爱不释手，他强烈的求知欲始终凌驾在感情之上，何况他有每天离不开诗歌的习惯，已成了嗜痂之癖。但此刻的吴雨君却不肯马上回家，要在南桥河堤坝上去兜兜转转。李宣只好耐心作陪，讨好地帮她背书包。
李宣曾经在学校大门口碰见过吴雨君，从闲聊中得知吴雨君的父母同在医学院当教授，家里有兄妹俩。平时父母都把她当作掌上明珠宠爱着，把哥哥送去上山下乡。哥哥也疼爱自己的妹妹，日常的家务活全包揽。李宣困惑不解她父母教理工科的，怎么对文学有如此深的兴趣？
吴雨君拉拉李宣的手，认真地说：“带你去可以，但是……”
李宣急得连脸都红了：“又但是什么？”
“你要向毛主席保证，不允许跟任何人讲我家有很多书藉。”
李宣举起右手：“我向毛主席保证，不跟任何人泄露此事。”
此刻无用赘言。李宣、吴雨君的心里同样同蜜一样甜，如同两小无猜，他们沉浸在愉快的时光里。只见李宣牵着吴雨君的手走下堤坝，向河边走去。吴雨君不知道他要干啥，半信半疑跟着他。
“我现在去摘星星给你。”
来到河边，他们看到清澈的河水漂浮着一轮弯月和无数的星星。李宣挽起袖子，准备伸手去捞月亮，吴雨君明白了他在效仿“猴子捞月的故事”。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得手捞到月亮，便在背后捣蛋，不停往河里扔石子，在激溅涟漪里，月亮不见了。他们你追我赶，打打闹闹的，一路笑声。
过了一刻钟，月亮又出来了，李宣不得不两手抵着吴雨君的背脊，把她推开。她笑眯眯突然敏捷地转身面对李宣，他的双手措手不及按在她那对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胸脯上。吴雨君愕然之间淡然笑笑，可他惊恐地缩回双手。
李宣赶快往河里出手捧起水滴滴的月亮和星星送到吴雨君跟前，很诚惶诚恐地说：“我把月亮和星星一块摘来送给你，免得跑两趟遥远的路程，好辛苦哦。”
吴雨君哈哈大笑，煞有介事地伸出双手去接。
平时那些谈恋爱的男女，特别是女孩子，总爱出难题，拿摘星星来考验男方的态度，谁都晓得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任何一个妙龄女子的情窦初开，面对自己心仪的白马王子，她的眼神和言谈举止无不散发着风情万种，向你敞开少女的心扉。
吴雨君过去与李宣的几次交谈接触，自己内心深处就有一种与其它男生不一样的感觉，而且无论对他的印象、对他感情的容纳在短短的时间内得到迅速升华。无可否认产生迫切袒露钟情于他的冲动，让自己的爱情侧重以偏概全，自然而然，通过严谨的审美观。他那种缺乏魅力又不伟岸瘦削的身躯始终架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你，因此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形象始终是高大潇洒的风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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